公司裁员把一个销售裁了，好巧不巧他上午谈拢一个300万的单，中午请了我们同事吃饭，下午就通知他被裁了，下班前收拾好东西，客户打电话来他就说老板跑路倒闭了，这单就黄了。
我当时正蹲在工位底下捡他掉的笔，就听见他对着电话吼：“签了合同又怎么样？老板卷钱跑了！我现在都在收拾东西滚蛋！”说完“啪”地挂了电话，手机往桌上一摔，塑料壳子磕出个白印子。我们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连键盘声都停了，所有人都偷偷瞟他——他叫老王，在公司干了五年，平时总说“销售嘛，就是拿业绩说话，只要单子在，饭碗就稳”，结果今天这“稳饭碗”的单子刚落地，他自己先被“优化”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可不是这样。那会儿他刚从客户公司回来，西装都没来得及换，冲进办公室就喊：“都别点外卖了！楼下湘菜馆，我请客！300万的单子，成了！”我们一群人起哄，说要吃最贵的剁椒鱼头，他拍着桌子笑：“点！使劲点！今儿让你们见识下王哥的实力！”吃饭时他喝了两杯啤酒，脸通红，跟我们说这客户多难搞，前前后后见了八次，有次客户临时改时间，他在大雨里等了一个小时，鞋子全泡透了，“但值啊！”他夹了一大筷子肉放进嘴里，“等这笔提成下来，我就付个首付，把老家父母接来。”那会儿他眼睛亮得像有光，谁能想到三小时后，HR就拿着离职协议找他了？
下午HR找他谈话时，我们都以为是谈奖金的事，还在群里开玩笑说“王哥要发大财了”。结果他回来的时候，脸白得像纸，手里捏着张纸，指节都泛白了。他没说话，径直走到工位，开始收拾东西。桌上的客户资料一本本塞进纸箱，那个印着公司logo的马克杯，他拿起来看了看，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那是他刚入职时公司发的，他平时宝贝得很，说“这杯子跟着我签了多少单子”。
我们几个关系好的想劝两句，刚凑过去，他就摆摆手：“没事，都忙着吧。”声音哑得厉害。正收拾着，他手机响了，屏幕上跳着“张总（XX科技）”——就是那个300万单子的客户。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深吸一口气接了，一开始还挺客气：“张总您好……嗯，合同上午签的……”没说两句，他突然就炸了，就是我们刚才听见的那句“老板卷钱跑了”。
挂了电话，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半天没动。我们谁也不敢出声，就听见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哭又像笑。过了会儿他站起来，抹了把脸，把纸箱往肩上一扛：“走了。”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又像是在看我们，也像是在看他那五年的日子，然后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听说老板知道单子黄了，气得在办公室摔了杯子，说要告老王。但我们都觉得，老王也挺冤的——他拿命拼来的单子，公司转头就把他踢了，换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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