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锡峰: “小镇青年”的思辨——高考之外,县域学子的未来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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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衡水中学毕业生、浙江大学大四学生张锡峰重返县城,为河北某县中即将踏上高考考场的高三学子带来一场演讲。

但这次,他不再情绪激昂,更收起当年引发巨大争议的“我就是一只来自乡下的土猪,立志去拱大城市里的白菜”的论调,而是变得平和,变得稳重,时不时还夹着点幽默,引来台下一片笑声。

张锡峰: “小镇青年”的思辨——高考之外,县域学子的未来路在何方?

他以自身从 “小镇青年” 到名校学子的成长轨迹为切入点,直面县中学子 “考出河北” 的现实渴望与教育资源受限的困境,引发师生对 “高考意义”“人生选择” 的深度共鸣。

演讲中,许多县中的孩子都在说,想通过高考走出河北,走出自己生长的小县城,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作为从县里走出的孩子,张锡峰感同身受。他想起以前有个很火的评论称,河北的孩子生来就是为了要考出河北的。张锡峰作为从应试教育中走出来的典型代表,深知其中的艰辛与不易,希望能让和他有同样处境的学子得到一些启发:

“高考是看世界的窗口,而非唯一终点,每个梦想都值得尊重。”

走出河北,走出县城

在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里,有一所普通的小高中,校园里一群即将参加高考的高三学生正经历着人生关键的冲刺阶段。这些孩子是整个家庭的希望,却很容易被大家忽视。张锡峰想把自己的成长经历讲给这些县中的孩子听,帮助他们想明白一些事情。

张锡峰: “小镇青年”的思辨——高考之外,县域学子的未来路在何方?

高考前夕,张锡锋提着箱子,从杭州返回衡水老家。此时,距离他从浙大毕业还有一个多月,当被问及毕业后的打算时,他打趣称准备回家放羊。

去年这个时候,张锡峰再次出现在公众视野,讲述当年引发巨大争议的“土猪拱白菜”演讲后,他的思考与迷茫。当时有网友说,他眼里的光消失了,和舞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判若两人。

这一年多来,他也有了很多改变,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折腾得更多了”——接受了许多采访,做了两段实习,还尝试了自媒体。不过因为内容质量有待提升,他没能赚到钱,收入仅能贴补剪辑费用和交通通勤。

或许得益于频繁的曝光,不断有学校找到他,希望他为学生们演讲打气。

过去这一年多里,张锡峰已经去了十几个学校做演讲。他总是准备得很细致,比如,演讲前要反复磨稿练习,还会制作一些干花书签、留言卡片之类的小礼物,带给当地的学生们。

这次,母亲听说他要去演讲,还专门拉着他去买了新衣服,当天下午他刚把吊牌摘掉。

张锡峰去过的学校以县中为主,他认为这些学校愿意找他演讲,是因为他们是一类人,生长环境有很多相似之处。

在他看来,如果把全国所有的高中划成一条直线,两端的学校往往是人们关注的焦点,一端是最顶尖的如衡水中学、人大附中,另一端是最偏远的如新疆、西藏的学校,而最容易被忽视的是线段中间的部分——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里的小小高中,“这些孩子是家庭的希望,但是却很容易被大家所忽视。”

他清楚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在应试教育的大环境下,会面临哪些心理和情绪上的问题,“因为我那时候都有。”所以,他希望能通过演讲影响一批人,“先解放这样一群跟我有着同样处境的兄弟们。”

张锡峰: “小镇青年”的思辨——高考之外,县域学子的未来路在何方?

在县中,张锡峰给自己的演讲起了个很文艺的标题:天在将亮未亮时最美。这也应和了他演讲中的内容:

“我们马上高考,教室前面的倒计时牌子将翻未翻,我们的梦想将实现而未实现,而天呢,将亮未亮。”

和曾经引发巨大争议的那场高考演讲相比,讲台上的张锡峰不再那么情绪激昂,而是变得更平和,更稳重。他还会主动谈起一些有趣的东西调剂气氛,台下的学生们时而笑个不停——这是这些整日与考卷试题做伴的县中孩子难得的放松时刻。

“我们是为了什么在努力?”张锡峰把问题抛下台,其实这个问题也困扰了他很久。

有学生说,想尽最大努力考上一所公办的本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但绝对会努力,一定要走出河北省;有学生说自己没有太大的愿望,只想尽最大努力考个好一点的学校,尽量是本科,然后多挣点钱,带父母出去看看世界;也有学生说,虽然现在成绩不太理想,但不想满足于现状,不能只在网上看别人滤镜下的外面的生活;还有学生说,河北高考人数多,压力大,以后想让自己的孩子压力能小一点。

几乎每个县中的孩子都在说:挺想走出河北,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作为从县里走出的孩子,张锡峰感同身受。他想起以前有个很火的评论说,河北的孩子生来就是为了要考出河北的。“走出河北只是一种方式,不是目的,他们的目的只是想去看看没见过的世界”,他觉得,高考是一个直接的途径,但不能为了走出河北而走出河北。

然而,现实是大多数县中的孩子考不出河北。

据媒体披露,2023年底,我国共有县中0.72万所、在校生1468.4万人,其学校数量和在校生规模均占全国普通高中总数的一半以上。然而,多数县中的一本上线率不到5%,大多学生只能流向二本或职业院校。

张锡锋记得,一位县中老师曾告诉他,当地人口流失严重,一个班里有一半学生是单亲家庭,还有很多家庭不重视教育,家长觉得读不出好学校,不如早点出来帮家里做生意。也有县中的学生会私信他说,自己喜欢美术,但家里不支持,拿不出钱,只能暂时放下,先完成高考再说。

“对于这部分同学,他再去卷,再去学,就这样三年下来最终可能也只能上个普通的二本或者大专,甚至考不上大专。他们真的有必要去卷、去做这些努力吗?”张锡峰一直在想这样的问题。

每次走进县中,张锡峰都会带着对比的眼光,去观察它们和衡中有哪些异同。

演讲前的等待期间,他会看县中的孩子一圈圈跑操,“我看着都觉得累”。其实,在衡中读书的那些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大家去学衡水,却只学了最表层的东西。光学跑操有什么用呢?”

也有人问他衡中老师怎么安排复习,学习哪些内容,“其实学过很多次,但真正面对新高考时,还是感觉力不从心。”

他觉得,有些县中教师对学生成绩的关注度相对有限。

“可能因为工资待遇不高,老师们更关注盯班费有没有给齐”。

之前做调研的时候,张锡峰联系过在河北师范大学读书的朋友,后者会去各个学校做实习老师。他们发现这些情况很普遍——老师们心有余而力不足,每天花很多时间工作,却不知道该怎么弄,“不止河北,是县、县中,都这样。”

曾有县中的孩子问张锡峰该怎么办时,他也只能安慰安慰,解决一点学习上的困难,也不知道能怎么办。

怎样都有未来

张锡峰老家在衡水下面一个县的村里。

小学一二年级时,张锡峰还在村里就读,三年级时,由于村里英语教学水平有限,他转入县城里的一所私立学校,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

那时,因为想家,他天天哭。为解决孩子的求学与生活难题,父亲在县城购置房产,全家随之迁居,张锡峰也得以在县城继续读书,“可能也是因为我成绩比较好,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吧。”

张锡峰: “小镇青年”的思辨——高考之外,县域学子的未来路在何方?

张锡峰是家里的第一代大学生,父母没上过高中,但非常重视教育。父亲经常说他是全家的骄傲,有时候村里的人也会骄傲地跟他说,你是我们村里第一个考上浙大的,这让张锡峰觉得,考出好成绩,努力一点,混出点成绩来,可以让身边的人、让家里都过得好一点。

因为搬去县城读书,张锡峰很少能有机会回到老家。他记得小时候去大爷家要走一段土路,但他已经十几年没走过了,小学时每周末基本上都会走这条路,那其实是他最幸福的一段童年时光。而他玩得好的朋友基本上都是在初中之后在衡水认识的,小时候一块玩过的同龄人里,有几个甚至都已经结婚了。

借着这次演讲回乡的机会,张锡峰约了发小吕浩玮吃饭。后者是他的小学同学,二人初中时同校不同班。吕浩玮自称成绩一般,但喜欢跟学习好的一起玩,两个人逐渐成了好友。

高中时,成绩的分化更加明显——张锡峰去了衡中,吕浩玮则考入衡二——这其实已经是河北数一数二的学校了——但由于衡二的生源比衡中差一些,所以为了出一样的成绩,只能压榨学生们的时间。“太累了,这种教育模式没有培养出很多人才,反而出现了很多未来奉行享乐主义的人,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快乐一点。”吕浩玮说。

在他看来,张锡峰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艰苦自强,一直在往前,而吕浩玮没有走出河北,他考入河北科技大学,现在每日努力备考河北和山东的公务员。张锡峰便调侃他已经“看破红尘”,内心已不愿前往大城市,只希望留在家乡生活。

张锡峰: “小镇青年”的思辨——高考之外,县域学子的未来路在何方?

吕浩玮曾两次去过张锡锋所在的浙江大学,他察觉到自己这位朋友十分劳累,忙得时而连饭都顾不上吃,休息状况也欠佳。他便劝他,假如在外奔波太过辛苦,不如尽早返乡,二人一同做点小生意,比如开个餐厅卖烤串之类的,“在家乡做买卖不比这(外面)强,况且家在这儿,也认识人。”

不过,已经走出去的张锡锋完全没想过返乡这条路。

饭桌上,张锡峰问吕浩玮,会不会还担心别人说他读这么多年书,最后还是回老家“没出息”?吕浩玮不这么看。他认为在小县城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其实也不错,他有点逃避外边大城市的生活,感觉不适合自己,在那里会过得不开心,而且没有办法去成为自己想成为的自己。“我就想每天结束一天上班的时候,我可以自由地安排自己的时间,而不是被房贷、车贷束缚住。”

张锡锋十分佩服吕浩玮身上的那种知行合一,这也是让他颇为羡慕的一点。如吕同学这般,在外面发展不顺便坦然回家,不顾及他人的看法,也不在意家里亲戚议论自己是否有出息,他人爱如何评价便如何评价,自己只管过好自己选择的生活便是。

“最痛苦的是我这种,还在寻找(人生路径),还没有作出选择(的状态)。”张锡锋坦言,他内心最向往的理想状态就是吕浩玮那样的,但他深知当下的自己没有办法做到。他还想走得更远。

采访时,美国政府还未宣布禁止哈佛大学招收国际学生。因而当被问及以后想申请哪个大学时,张锡峰说肯定想往最好的申——教育最好的是哈佛,但不一定能申得上,他还在考虑要不要申请。他算过一笔账,在美国读一年大概要100万,他不知道真实情况怎么样,但觉得怎么着也会大伤筋骨。如果真要出国,还要花家里的钱,他可能不会选择出国。

他觉得自己就像双水村的孙少平,如果不知道双水村外面还有一个更大的世界,就会像哥哥一样做一个出色的庄稼人,也不会有这么多爱而不得的心思,反正挺难的,挺麻烦的。他从大三快结束的时候才开始萌生探索自己道路的想法,到现在还没探明白。

尽管仍有迷茫,但面对和他一样来自县城的孩子时,张锡峰想对这些孩子说,如果在一个可能一般的大学,那就要早点去思考后面要做什么。

有人问这些小孩还有未来吗,他说怎么能没有未来呢,怎么样都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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