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铁本事件后，“钢铁大王”戴国芳再次站在了破产危机的漩涡中心。
据江苏省响水县人民法院公告，江苏德龙镍业有限公司(下称“德龙镍业”)及相关三家公司近日被申请破产重整。目前法院尚未决定是否最终受理上述案件，正在公开选聘社会中介机构担任破产管理人。
据了解，德龙镍业由戴国芳一手创建，已连续多年位列中国民营企业500强。身为民营不锈钢巨头的德龙镍业缘何沦落至此？或将再次面临失败的戴国芳又将何去何从？
又陷破产危机
7月24日，江苏省响水县人民法院披露称，已立案审查德龙镍业、响水恒生不锈钢铸造有限公司、响水巨合金属制品有限公司、响水德丰金属材料有限公司四起破产重整案。公告显示，该案件债权人人数众多且法律关系复杂，在区域范围内有重大影响。
来源：江苏省响水县人民法院网站
公开资料显示，德龙镍业成立于2010年，主要生产与销售10%至15%高镍铁合金。该公司拥有中国籍员工8800余人、印尼籍员工10000余人，已形成以炼铁、炼钢、轧钢、固溶酸洗、冷轧一体化为生产格局的全流程产业链，全球共计拥有约900万吨相关产能。在2023年中国民营企业500强榜单中，德龙镍业以1695亿元的营收位列第47位。另据彭博社报道，德龙镍业已成为仅次于青山集团的全球第二大不锈钢供应商。
截至目前，该公司由个人股东戴笠和黄荷琴共同持有，二者持股比例分别为60%和40%。戴笠是戴国芳之子，黄荷琴是戴国芳的妻子。戴国芳本人并未直接持有公司股份，仅担任德龙镍业董事长。
上述另外三家公司与德龙镍业关联深切，响水巨合金属制品有限公司与响水德丰金属材料有限公司为德龙镍业全资子公司，响水恒生不锈钢铸造有限公司由黄荷琴和钱伟明共同持有，持股比例分别为60%和40%。
值得注意的是，本次破产重整申请由响水县财政局发起。全国企业破产重整案件信息网显示，德龙镍业破产重整申请人为响水县灌江新城建设发展有限公司（下称“灌江新城”），后者隶属于响水县财政局；其余三家公司的破产重整申请人同样是响水县财政局旗下公司。
联合资信曾在灌江新城2024年跟踪评级报告中指出，该公司与德龙镍业及其下属子公司业务往来较多，且往来款和债权投资资金合计规模较大，存在一定的资金回收风险。截至2023年底，公司应收德龙镍业下属子公司商品销售款项和租金合计3.67亿元、债权投资款7.55亿元，需关注上述资金回收情况。
千亿营收的不锈钢巨头为何突然被申请破产重整？目前原因尚未披露。广东环宇京茂律师事务所律师徐越惠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破产法》相关规定，企业法人不能清偿到期债务，并且资产不足以清偿全部债务或者明显缺乏清偿能力的，依照本法规定清理债务。另外，企业法人有前款规定情形，或者有明显丧失清偿能力可能的，可以依照本法规定进行重整。
由于德龙镍业并未上市，其财务状况鲜为人知，但据相关合作企业此前披露，公司破产危机似乎早有迹象。3月上旬，中国一重在回复上交所问询函时提及，受镍铁市场价格下滑影响，公司参股的印尼德龙镍业有限公司(下称“印尼德龙”)去年亏损18亿元至22亿元。据悉，印尼德龙穿透后的控股股东及持股比例分别为一重集团持股28%、中国一重持股23%、德龙镍业持股48%、响水康阳贸易有限公司持股1%。以此推算，德龙镍业预计投资收益约亏损8亿元至11亿元。
中国一重还披露称，受钢铁行业市场影响，德龙镍业出现资金周转困难，按期归还9.86亿元货款存在一定的风险。
企查查显示，2024年以来，德龙镍业新增108个司法案件，其中接近90%为被告身份；同时，德龙镍业新增16条被执行信息，被执行总金额约2.35亿元，累计存在36条股权冻结记录。
此外，德龙镍业引以为傲的印尼项目也不断传出风险信号。据外媒报道，2023年1月，德龙镍业在印尼的一座工厂曾遭遇恶性事件。另据南方周末报道，2021年7月至11月，印尼德龙工业园区二期不锈钢一体化冶炼项目出现过较大劳工纠纷。
跌宕钢铁传奇
本次破产危机，让退居幕后已久的戴国芳重回大众视野，也为他的钢铁传奇故事添上了新的段落。
戴国芳出生于1964年，来自江苏省常州市的一个农村家庭。由于家境贫困，他早早就辍学，去做了几年泥瓦匠，后来在与父亲一起回收废铁的过程中，开启了他与钢铁相伴的跌宕人生。
从购买3台30吨的小电炉到承包6家濒临倒闭的国有钢铁厂，戴国芳快速积累了一笔初始资金。1996年，戴国芳在常州创建了江苏铁本钢铁有限公司（下称“铁本钢铁”）。2000年，铁本钢铁工业总产值已达到3.69亿元，实现销售收入3.5亿元，随后几年更是翻倍增长。
随着钢铁事业越做越大，戴国芳的扩张步伐越迈越快，越跨越大，一度豪言要“三年超宝钢、五年赶浦项”。2002年初，铁本钢铁筹划投资105.9亿元，在常州市、扬中市建设产能为840万吨的钢铁项目。他通过“边设计、边施工、边报批”的“三边”方式，先后成立七家合资或独资公司，将整个项目拆分为22个项目向有关部门报批。另据媒体报道，该项目占有土地6000多亩（其中60％是耕地），导致1400多户、4000多名农民在8个月内无家可归，无地可种。
正值国家要求对钢铁行业“迅速遏制盲目投资、低水平重复建设的势头”，戴国芳和铁本钢铁成了反面典型案例。2004年3月，江苏省政府责令铁本钢铁全面停工。2009年4月，戴国芳因“虚开用于抵扣税款发票罪”被判刑5年。彼时，他已被羁押了5年，并于2008年11月被取保候审。
经营多年的钢铁王国轰然倒塌，戴国芳在老家沉寂了两年之久。2010年，他以2亿元创办了德龙镍业，再度挺进钢铁行业，并迅速将德龙镍业发展成为国内规模最大的镍铁合金生产基地。
与此前的张扬不同，戴国芳近年来愈发低调。在经营层面，由妻子、子女担任公司股东与法人，自己仅担任董事长职位；在舆论层面，关于他的报道寥寥无几，最近一则官方消息还停留在去年9月。
尽管如此，德龙镍业的扩张脚步却并未停下。据公司官网披露，仅公司在印尼建设的镍铁冶炼项目投资就接近30亿美元。另据媒体报道，公司近几年国内项目投资预计达到200亿元。
值得一提的是，戴国芳曾一度再次触及违规红线。2016年12月，国家钢铁煤炭行业化解过剩产能和脱困发展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办公室下发的《关于山东金海汇科技有限公司、江苏德龙镍业有限公司、甘肃兰鑫钢铁有限公司违规建设钢铁项目有关情况的通报》显示，德龙镍业在2013年实施了年产30万吨镍铁合金扩建项目，用于冶炼不锈钢的一台80吨电炉和4台60吨AOD炉及相关配套设施属于违规建设。其中指出，尽管精炼设备已被封存，但其违规行为给化解钢铁过剩产能工作带来了严重的负面影响。
事件牵连甚广
如今，作为全球顶级不锈钢供应商之一，德龙镍业被申请破产重整究竟影响几何？
据其重要合作方厦门象屿透露，德龙镍业相关四家公司目前在政府的监管之下，仍正常生产运营，具备滚动交货能力。业内人士指出，预计短期内对不锈钢市场供给方面不会有较大影响。
但受德龙镍业被申请破产重整消息影响，相关合作企业迎来投资者质疑。其中，厦门象屿股价连日下探，甚至于7月26日跌停。7月28日，厦门象屿紧急抛出董事长及高管增持计划，并同步公告称，控股股东象屿集团拟整体受让，厦门象屿对德龙镍业及其控股子公司的预付账款、应收账款等对应的全部债权。
另有投资者在互动平台向浙商中拓提问：公司前期公告中多次提及与江苏德龙镍业的合作，在2021年签订过《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并在今年3月赴德龙镍业走访交流。请问本次德龙镍业破产对公司影响有多大，本年度的交易规模与往来款如何？对此，该公司并未正面回应，仅表示“将积极跟进事件进展，并评估其影响”。
来源：同花顺
此外，德龙镍业还与包括前述中国一重、中伟股份、万向钱潮等在内的多家上市公司存在商业往来。
谈及上述破产重整事项是否存在转圜余地，徐越惠表示，根据相关规定，出现以下三种情况可能会撤销破产重整申请：一是申请人主动撤回；二是达成和解；三是情况发生变化，比如企业的财务状况或经营情况有了实质性改善，使得破产重整不再必要，经法院认可后可以撤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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