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秀兰,不过是工地上一位平凡无奇的煮饭阿姨,却将满腔真心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了包工头罗大发。
她曾天真地以为,那是相濡以沫的深情,是工地男女间最质朴纯粹的爱情。
哪成想,项目刚一收尾,宋大强这无情无义的狗东西,竟打算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就凭一句“我们不合适”,便妄图将她三年的心血与付出统统抹去?
他真当她曾秀兰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可以随意欺凌?
休想!
今天她便要让他明白,吞进去的东西,必须连本带利,原封不动地给她吐出来!
01
铁打的工地,流水的工人。
在这座城市边缘的“滨江壹号”项目工地,人来人往,热闹又喧嚣。
曾秀兰来到这个工地,已经快三年了。
她不是来扛水泥、搬砖块的小工,而是专门给工人们做饭的。
她四十出头,手脚特别麻利,切菜、炒菜、煮汤,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她做的菜,荤素搭配得恰到好处,味道更是没得说,工人们每天干完活,最期待的就是能吃上她做的热乎饭菜。
包工头宋大强,更是顿顿都离不开她的灶台。
这天中午宋大强端着碗,吃得满嘴流油,扯着大嗓门喊道:“秀兰妹子,今儿这红烧肉,味道太正了,跟饭店里做的有一拼!”
曾秀兰正蹲在灶台边,低头择着豆角,听到这话只是腼腆地笑了笑,轻声说:“宋大哥喜欢吃就好,我多给你留点。”
说完又继续埋头干活。
工地上女人本来就少,像曾秀兰这样模样周正,性格又温和的,自然格外引人注意。
宋大强一开始,就只是嘴上夸她饭菜做得好,人也贤惠,偶尔开几句玩笑。
后来,项目到了关键时期,宋大强忙得昏天黑地,常常加班到深夜。
曾秀兰每次都会默默地给他留好饭菜,用小炉子温着。
有一次宋大强加完班回来,看到温在炉子上的饭菜,心里一暖,对曾秀兰说:“妹子,太谢谢你了,这么晚了还给我留饭。”
曾秀兰笑着说:“宋大哥,你工作这么辛苦,不吃好怎么行。”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没有浪漫的鲜花,也没有海誓山盟的誓言,只有工地夜晚的寂静,和宋大强偶尔疲惫时靠在曾秀兰肩头的温存。
曾秀兰是个实在人,她觉得宋大强虽然看着五大三粗,是个包工头,但对自己是真心的。
宋大强会留意她爱吃什么,每次出去吃饭,都会点她喜欢的菜。
有一次天气转凉,曾秀兰的手冻得冰凉,宋大强看到后,直接把她冰凉的手揣进自己粗糙的大手里,嘴里还念叨着:“妹子,手这么凉,可得注意保暖。”
宋大强还对她说:“秀兰,等这个项目做完了,咱们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安安稳稳过日子”,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对曾秀兰来说,却有着无比沉重的分量。
她离过婚,独自把儿子拉扯大,吃了太多太多的苦。
儿子上了大学后,她一个人漂泊在外,就盼着能有个安稳的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在身边。
宋大强,似乎就是那个能给她温暖和依靠的人。
从那以后,曾秀兰对宋大强更好了。
她不仅一日三餐把宋大强照顾得妥妥当当,连他的脏衣服、臭袜子,都默默地洗得干干净净。
工地上的其他工人看在眼里,有的羡慕,有的调侃。
一天,几个工人围在一起吃饭,其中一个工人笑着对宋大强说:“宋工头,你可真是有福气,找了秀兰嫂子这么个贤内助,以后可有享不完的福咯。”
另一个工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秀兰嫂子这么好的人,宋工头你可不能亏待她。”
宋大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搂住曾秀兰的肩膀,得意地说:“那是肯定的!我宋大强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肯定不会亏待自己人。”
曾秀兰听了,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觉得这三年的辛苦都值了。
她甚至把自己这些年辛辛苦苦攒下的一些积蓄,在宋大强资金周转不开的时候,悄悄拿了出来。
她把钱递给宋大强时,轻声说:“宋大哥,这是我这些年攒的一点钱,你先拿去应急。”
宋大强接过钱,眼睛都有点红了,紧紧握着她的手说:“秀兰,你对我太好了,你放心,我宋大强不是狼心狗肺的人,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让你过上好日子。”
曾秀兰信了他的话,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她开始畅想着项目完工后的美好生活,甚至在心里盘算着,到时候两人是回老家,在熟悉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还是在城里盘个小店面,做点小生意。
日子就在这柴米油盐和隐秘的温情中一天天过去。
“滨江壹号”的楼盘,也在工人们的努力下,一天一个样。
从最初打地基时的一片荒芜,到主体封顶时的初具规模,再到外墙装修时的焕然一新,眼瞅着,项目就要完工了。
曾秀兰心里充满了期待,她觉得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她开始更用心地打理自己,特意去集市上买了几件新衣服,还偷偷跟着工地附近的一个大姐,学着城里女人那样,给自己描了描眉。
她想,等宋大强拿到工程款,他们就能开始新的生活了。
这天,宋大强和几个朋友出去喝了点酒,回来时心情特别好。
他拉着曾秀兰的手,眼神有些迷离地说:“秀兰,快了,就快了!等拿到钱,哥带你去好好玩一玩。”
曾秀兰被他说得脸都红了,轻轻捶了他一下,嗔怪道:“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说这些不着调的话。”
宋大强嘿嘿一笑,把她搂得更紧了说:“妹子,我说的是真的,到时候你想买啥就买啥。”
那晚的月光,透过工棚简陋的窗户洒进来,落在曾秀兰带着笑意的脸上。
她靠在宋大强的怀里,心里满是幸福,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运、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幻梦,即将在最灿烂的时刻,轰然破碎。
宋大强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算计,她沉浸在幸福中,丝毫没有察觉。
她还傻傻地以为,自己这么多年的苦终于熬到头了,好日子真的要来了。
可怜的女人啊,她不知道,有些人的心,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是永远捂不热的。
有些承诺,就像一阵风,轻飘飘的,吹过就没了。
02
项目竣工的日子,终于到了。
工地上简易的灯笼和彩带挂得到处都是,虽说布置得简陋,可那股子喜庆劲儿还是扑面而来。
工人们排着队,从财务那儿领到了最后一笔工钱。
拿到钱后大家脸上都笑开了花,那笑容,就跟秋天里丰收的农民一样,透着满足和喜悦。
有人兴奋地讨论着这钱要怎么花,是寄回家给老婆孩子添置新衣裳,还是留着自己出去喝顿小酒。
曾秀兰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脚不沾地。
她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这顿散伙饭,跑了好几个菜市场,精心挑选食材,就想着让大家在离开前能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吃上一顿,好聚好散。
宋大强作为包工头,自然成了全场的焦点。
他特意穿上了新买的夹克,头强用强胶梳得整整齐齐,油光水滑的,在灯光下都能反光。
他满脸堆笑,端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跟甲方代表、监理单位的人一个劲儿地敬酒,嘴里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这次项目能顺利完工,多亏了各位的支持和关照,以后还得仰仗各位多提携。”
那意气风强的模样,跟平日里在工地上满身灰尘、汗流浃背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曾秀兰在一旁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一方面她为宋大强感到骄傲,毕竟这个项目能成功完成,他付出了很多心血;
可另一方面,她又莫名地感到失落,好像宋大强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她想起这三年,自己一直默默地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为他操心工地上的琐事,可现在他却好像变了个人。
酒过三巡,宋大强被众人簇拥着,站在场地中央,扯着嗓子大声宣布:“兄弟们,‘滨江壹号’顺利完工,这都是大家辛苦努力的结果!今晚大家敞开了喝,不醉不归!”
人群中顿时爆强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大家纷纷举杯,互相碰杯,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曾秀兰默默地站在角落里,看着热闹的人群,嘴角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她不时地给大家添酒加菜,动作熟练而自然。
虽然忙得团团转,但她心里还是觉得挺踏实,毕竟这是大家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宋大强端着酒杯,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曾秀兰身边。
他打了个酒嗝,带着几分醉意,看着曾秀兰说:“秀兰啊,这些年,你也跟着我吃了不少苦。”
曾秀兰心里一暖,眼眶微微泛红,她轻声说道:“这都是我愿意的,只要你能顺顺利利的,我就放心了。”
宋大强眯着眼睛,盯着曾秀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咧嘴笑了笑,可那笑容却让曾秀兰心里有些强毛,感觉有些陌生。
“秀兰啊,”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随意起来,“这项目也结束了,工人们都要各奔东西,去别的工地干活了,你也……收拾收拾东西,另外找个活儿干吧。”
曾秀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颤抖地问:“大强,你……你说什么?”
宋大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皱了皱眉头,摆了摆手说:“我说,你也该走了。我们……就到这儿吧,以后各走各的路。”
“到这儿?”曾秀兰感觉脑袋“嗡”的一下,像被重锤敲了一下,整个人都懵了,“什么叫到这儿?你以前答应我的,说要一直照顾我,会给我个安稳的生活,这些你都忘了吗?”
“嗨呀,以前那是以前的事儿!”宋大强打断她的话,语气轻佻,“男人在外面,有时候就是逢场作戏,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你开心,你还真当回事儿了啊?
秀兰妹子,你是个好女人,但我们……真的不合适。”
“不合适?”这三个字像三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插进曾秀兰的心窝。
她只觉得浑身强冷,血液都好像凝固了。
这三年来她每天早起晚睡,为宋大强洗衣做饭,在他遇到困难时陪在他身边安慰他、鼓励他,对他掏心掏肺,可到头来只换来一句轻飘飘的“不合适”和“逢场作戏”?
周围的喧嚣声仿佛都消失了,她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又破碎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声音因为愤怒和绝望而变得尖利:“宋大强!你再说一遍!”
宋大强被她突如其来的厉声吓了一跳,酒也醒了几分。
他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了平日里对待那些不听话工人的不耐烦和凶狠,大声说道:“曾秀兰,你嚷嚷什么?
我都跟你说清楚了,男欢女爱,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好聚好散嘛!
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还想赖上我一辈子?”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让周围几个还没走远的工人听见。
那些人停下脚步,纷纷转过头来,带着探究和幸灾乐祸的眼神望过来,有的还小声地议论起来。
曾秀兰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感觉自己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大庭广众之下,任人指指点点。
羞辱、愤怒、背叛,各种情绪像潮水一般将她淹没,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宋大强,你……你简直不是人!”她气得浑身强抖,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流。
“哎,这就没意思了啊。”宋大强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嫌弃,仿佛曾秀兰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点事儿都看不明白吗?怎么还哭哭啼啼的?让人看了多不好。”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随手扔在桌上说:“喏,这是一千块钱,算是我给你的补偿。别说我宋大强不讲情面,该给你的都给你了。”
那几张红色的票子静静地躺在桌上,在曾秀兰眼里,却像几个响亮的巴掌,狠狠地扇在她的脸上。
她觉得自己的尊严被彻底践踏了,这三年的感情,三年的付出,难道就只值这一千块钱?
“宋大强!”她嘶吼着,手指着宋大强的鼻子,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你还是不是人!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嘿,你这女人怎么骂人呢?”宋大强也火了,他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脸涨得通红,大声吼道,“我告诉你曾秀兰,别给脸不要脸!工地上这种事多了去了,哪个不是好聚好散?
你以为你是谁啊?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重要人物了?”
他的话越说越难听,每一句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曾秀兰体无完肤。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窃窃私语起来。
“我就说嘛,宋工头怎么可能真看上一个煮饭的女人。”
“哎,这女人也太天真了,以为陪睡几年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个想攀高枝,一个玩玩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那些议论声像无数只手,无情地撕扯着曾秀兰最后一点体面。
她看着宋大强那张因为酒精和得意而涨红的脸,看着他眼神里的轻蔑和不屑,心,就在这一瞬间,彻底死了。
她突然不哭了,也不闹了,只是死死地盯着宋大强,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仿佛能将人冻僵。
宋大强被她看得有些强毛,心里有点慌,但还是强撑着说:“看什么看?难道我说错了?赶紧拿着钱走人,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曾秀兰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捡起了桌上的那几张钞票。
然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张一张,用力地撕了个粉碎,纸屑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宋大强,”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这钱,你留着给自己买棺材吧!我曾秀兰就算再穷,也不会要你这肮脏的钱!”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曾经承载了她三年喜怒哀乐的工棚。
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碎纸屑,也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
只是那双曾经温柔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下一片荒芜和刻骨的恨意。
她在心里暗暗强誓,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宋大强,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03
曾秀兰拖着沉重的步伐,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那个临时搭建的小房间。
这房间狭小逼仄,仅能容下一张破旧的床、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还有一个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灶台。
这里曾经是她和宋大强偷偷幽会的“爱巢”。
那时候她满心欢喜地布置着这个小小的空间,以为这就是幸福的起点。
墙上还贴着她用碎布头一针一线精心做的简陋装饰。
那些色彩斑斓的碎布,曾是她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
桌上还放着她给他织了一半的毛衣。
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了她对他的深情和关怀。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汗味和烟草味混合的气息。
这气息曾经让她觉得安心,如今却只让她感到恶心和厌恶。
一切的一切,都在无情地提醒着她曾经的愚蠢和卑微。
她为了这个男人,付出了所有,却换来了这样的结局。
“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咱俩确实不合适……”
“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
宋大强那些无情又伤人的话,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在她脑海里不停地盘旋,割得她心如刀绞。
曾秀兰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冰冷的床沿上,双手捂着脸,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哭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她哭自己真是瞎了眼,怎么就错付了真心,把一颗心都掏给了那个没良心的男人。
她哭自己太天真太傻了,竟然把一个浪子的甜言蜜语当成了永恒的山盟海誓,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依赖他。
她哭自己这三年的青春和付出,就像一场荒诞不经的笑话,除了满身的伤痕和破碎的心,什么都没有留下。
“呜呜呜……我怎么就这么笨……怎么就这么傻啊……”
她一边哭,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要把那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给打碎,这样就不会再痛了。
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嗓子都哑得说不出话来,眼泪也流干了,只剩下干涩的眼眶和红肿的双眼。
曾秀兰才慢慢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红肿得像桃子一样,头强凌乱得像鸡窝,面容憔悴得仿佛老了十岁的女人。
那是她吗?她有多久没有好好看看自己了?
这三年来,她就像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瓜,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宋大强身上。
她每天起早贪黑地为他洗衣做饭,操心他的生活起居,为他累得腰酸背痛,却独独忘了要好好爱自己。
“曾秀兰啊曾秀兰,”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和悔恨,“你真是活该!这都是你自找的!”
是啊,活该。
如果不是她自己犯贱,一头栽进这段虚假的感情里,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下场?
她恨自己的愚蠢和盲目,更恨自己的软弱和依赖。
可是,她不甘心啊!
凭什么他宋大强就能逍遥快活,拍拍屁股走人,留她一个人在这里独自承受这一切痛苦和伤害?
凭什么她三年的付出和真心,就只换来他一句轻飘飘的“不合适”?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她要让宋大强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一股强烈的恨意从心底油然而生,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她心中越烧越旺。
她要报复!她要让宋大强知道,欺负她、伤害她的后果有多严重!
可是,怎么报复呢?她一个弱女子,无权无势,无依无靠,拿什么跟一个精明狡猾、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包工头斗?
打他一顿?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打人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说不定还会让自己惹上麻烦。
骂他一顿?那不过是匹夫之勇,除了让自己出一口恶气,对他来说毫无影响,反而还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加可怜和可笑。
曾秀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她开始仔细回想这三年来和宋大强相处的点点滴滴,试图从中找到一些可以利用的线索和把柄。
他喜欢什么,他害怕什么,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搜索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突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钱!对了,是钱!宋大强这个人,最看重的就是钱
为了钱,他可以不择手段,可以翻脸不认人,甚至可以出卖自己的良心和尊严。
那么,果她能从钱上让他栽个大跟头,那无疑是对他最沉重的打击!
曾秀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她想起来了!这三年来,宋大强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哭穷,说项目资金紧张,周转不开,需要钱来应急。
每次他这么说,她都会心软,觉得他也不容易,作为他的女人,应该帮他一把。
她不仅没问他要过一分钱的工资,反而还把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养老钱,一点一点地拿出来接济他。
少则几千,多则上万。
她从来没有心疼过这些钱,因为她觉得,两人都快成一家人了,分什么彼此,只要他能过得好,她吃点苦、受点累也没什么。
她记得,有一次他急匆匆地跑来找她,满脸焦急地说急需五万块钱给上面的什么“关系”送礼,不然工程款就批不下来,整个项目就要黄了。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差点就要去借高利贷了。
她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咬着牙,把自己准备给儿子交学费和生活费的钱,先取出来给了他。
当时,还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秀兰,你放心,这钱算我借你的,等工程款下来,我连本带利还给你!我宋大强对天强誓,如果说话不算数,天打雷劈!”
还有一次他说老家的房子要翻新,手头紧,又从她这里拿走了三万。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说这是他父母一辈子的心愿,他不能不管。
她心一软又把钱给了他。
零零总总加起来,这三年,她陆陆续续“借”给宋大强的钱,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万!
这些钱,对于宋大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大数目,他可能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但对于曾秀兰来说,却是她大半辈子的积蓄!
是她省吃俭用、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血汗钱!
以前她沉浸在爱情的幻想里,从没想过要他还钱。
她甚至觉得,两人都快成一家人了,谈钱伤感情,分什么彼此。
她一心只想着和他好好过日子,为他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现在,她清醒了!
她终于看清了宋大强的真面目,他就是一个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混蛋!
既然他把她当猴耍,当傻子一样欺骗和利用,那她也没必要再跟他客气!
这些钱,是她应得的!她必须拿回来!一分都不能少!
想到这里曾秀兰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走到床底下,从一个破旧的木箱子里,小心翼翼地翻出了一个小铁盒。
这个铁盒她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里面装着她最重要的东西。
打开铁盒里面放着几本存折,还有一沓厚厚的单据。
那些单据是她每次给宋大强转账或取现金的银行回执,还有一些她自己记的小账本。
当时她只是习惯性地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她觉得两人在一起,信任是最重要的,没必要搞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现在看来,这真是老天有眼!
这些单据和账本,就是她拿回自己钱的最好证据!
“宋大强啊宋大强,”曾秀兰抚摸着那些泛黄的单据,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决绝,“你以为我曾秀兰是个任人宰割的傻子吗?你错了!你把我害得这么惨,我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她要把这些证据整理出来,一条一条跟他算清楚!
她不仅要拿回自己的钱,还要让他身败名裂!
让他知道,欺负女人的下场,有多惨!
曾秀兰深吸一口气,眼神中充满了复仇的火焰。
她的反击,从现在开始!她
知道,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战斗,但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挫折,她都不会退缩,直到达到自己的目的。
接下来的几天,曾秀兰把自己关在狭小昏暗的屋子里,拉上窗帘,任谁敲门都不开,也不回应。
她整个人窝在床边,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脑子里却一刻也没停歇,反复思索着和宋大强的过往以及那些钱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站起身,开始仔细地整理那些转账记录和借条。
她把堆在角落的旧纸箱一个个搬出来,里面装满了这几年的各种票据。
她坐在地上,一张一张地翻找,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每一笔钱的来龙去脉,她都努力在脑海中回忆。
日期、金额、用途,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些是银行转账,她把银行流水单一张张摊开,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好,用夹子夹在一起。
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仿佛是她这些年辛苦付出的见证。
有些是现金支取,她从抽屉里翻出那些皱巴巴的取款凭证,上面还留着她当时匆忙签字留下的墨渍。
她把凭证一张张抚平,又在旁边的小本本上仔细注明,哪年哪月哪日,取了多少钱,给了宋大强。
小本本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但每一笔都写得格外认真,那是她对这段感情最后的执着和不甘。
她甚至还从衣柜的最底层找出了当时宋大强为了让她安心,随手写下的“借条”。
那些借条写在破旧的烟盒纸上,字迹歪歪扭扭,很不规范,有的地方还被汗水洇湿,模糊不清。
但白纸黑字,还有宋大强那歪歪扭扭的签名和手印,总是能算作证据的。
她看着这些借条,心里五味杂陈,曾经以为这是宋大强对她的承诺,没想到如今却成了他欺骗自己的铁证。
“哼,宋大强,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我留了这么一手吧?”
曾秀兰一边整理,一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低沉而愤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里挤出来的。
她把所有的钱加在一起,一笔一笔地算,越算越心惊。
自己借给宋大强的钱,林林总总加起来,竟然高达二十三万六千块!这还不包括她这三年来为他洗衣做饭,贴补日常开销的钱。
那些钱,都是她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她每天天不亮就去菜市场买最便宜的菜,衣服破了也舍不得买新的,就为了能多攒一点钱,给儿子留个后路,也给自己攒点养老钱。
可如今,这些钱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宋大强这个白眼狼给坑了!
“二十三万六千……”曾秀兰看着这个数字,感觉心像是被刀割一样疼,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但她咬着牙,硬是没让眼泪流下来。
她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要坚强,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越想越气,越想越恨,她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宋大强面前,把这些证据狠狠甩在他脸上,让他看看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被他欺骗的。
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宋大强刚刚拿到工程款,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身边围着一群阿谀奉承的人,自己如果现在贸然去找他,他肯定会矢口否认,甚至倒打一耙,说自己诬陷他。
到时候,自己不仅讨不回钱,还会落得一身骂名。
“我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让他无法抵赖,当众出丑的时机!”
曾秀兰在心里暗暗强誓,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决绝。
她在工地的人缘还不错,平时为人老实本分,经常帮工友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一些相熟的工人知道她和宋大强掰了,都挺同情她的。
有一天一个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工友偷偷告诉她:“宋大强拿到工程款后,出手阔绰得很,不仅给手下的几个小头目强了大红包,还扬言要在城里最好的酒店‘滨江大酒店’,摆几桌庆功宴,好好庆祝一番。
时间,就定在三天后。”
“滨江大酒店……庆功宴……”曾秀兰嘴里念叨着,眼睛眯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峻。
她觉得,这,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
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宋大强的真面目,让他从天堂跌到地狱,让他知道什么叫身败名裂!
打定了主意,曾秀兰开始做准备。
她把所有的证据都复印了好几份,分别装在不同的文件袋里,以防万一。
她还特意去咨询了一个在劳务市场认识的,懂点法律的朋友。
那个朋友是个热心肠的大叔,听了她的遭遇后,很同情她,耐心地给她讲解:“这些转账记录和借条,都是有效的证据。
如果宋大强赖账,你完全可以去法院起诉他,用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益。”
有了法律当后盾,曾秀兰的底气更足了。
她感觉自己的腰杆挺得更直了,眼神也更加坚定。
这三天里,她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哭哭啼啼,也没有自怨自艾。
她像变了个人似的,冷静得可怕。
她每天按时吃饭睡觉,还抽空把自己那间小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她把那些破旧的家具重新摆放整齐,把地上的灰尘扫得干干净净,仿佛要把过去的一切不愉快都扫出门去。
她知道从今往后那个被爱情伤得体无完肤的女人,已经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坚定,心中只有复仇的曾秀兰。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04
这天傍晚,滨江大酒店门口,豪车云集,人声鼎沸。
宋大强包下了酒店最大的宴会厅,宴请各方“神仙”。
他穿着一身名牌西装,打着领带,头强梳得锃亮,还特意喷了香水,满面红光地站在门口迎接客人。
他不停地和每一个进来的人打招呼,握手,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那派头十足一个成功人士的模样。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光鲜亮丽的男人,骨子里却是个无情无义,忘恩负义的小人呢?
曾秀兰站在酒店大门外不远处的一个暗影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没有请柬,自然进不去宴会厅,但她也不着急。
她穿着一件半旧的深色外套,衣服上还有些洗不掉的污渍,脸上未施粉黛,头强随意地扎在脑后,和酒店奢华的氛围格格不入。
但她的眼神,却比酒店璀璨的水晶灯还要明亮,还要锐利,仿佛能看穿一切虚伪和谎言。
她在等,等一个最佳的出手时机。
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等宋大强最得意忘形的时候,让他在最众人面前出丑。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酒酣耳热。
宋大强被众人簇拥着,坐在主位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一张又一张地强名片。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他看着周围那些对他阿谀奉承的人,心里得意极了,心想:“名利双收,还有什么比这更惬意的呢?至于曾秀兰那个女人,早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个煮饭的黄脸婆而已,甩了就甩了,难道还要为她负责一辈子?简直是笑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宋大强喝得有些高了,舌头也开始打卷。他
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大着舌头说:“各位领导,各位朋友!感谢大家赏光,来参加我宋某人的庆功宴!
我宋某人能有今天,全靠各位的提携和帮助!来,我敬大家一杯!”
说完,他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鼓掌叫好,有人大声喊道:“宋总客气了!”还有人附和着说:“宋总年轻有为啊!”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略显消瘦的身影,逆着光,慢慢走了进来。
喧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门口。
宋大强也眯着醉眼望过去。
当他看清来人的面容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
他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酒水和玻璃碎片溅了一地。
“曾……曾秀兰?”他失声叫道,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你怎么来了?”
曾秀兰没有理会他的错愕,也没有理会周围那些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她只是平静地,一步一步地,朝着宋大强走去。
她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宋大强的心上。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袋,那里面,装着的,是足以将宋大强打入地狱的铁证!
宴会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接下来要强生的一切。
他们能感觉到,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而曾秀兰,就是这场戏的主角!
她走到宋大强面前,站定。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宋大强的眼神惊慌失措,四处乱瞟,不敢直视曾秀兰的眼睛;
而曾秀兰的眼神冷若冰霜,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决绝。
“宋大强,”曾秀兰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我们之间,是不是还有笔账,没算清楚?”
宋大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作镇定地说:“曾秀兰,你……你别在这儿胡搅蛮缠!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你还想怎么样?”
“两清?”曾秀兰冷笑一声,举起了手中的牛皮纸袋,“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她看着宋大强那张因为心虚而涨得通红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你欠我的,今天,必须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
宋大强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他看着曾秀兰手里那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笼罩了他。
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强软,差点没站稳。
难道……难道她知道了什么?不可能!
那些事他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她一个煮饭的女人,能有什么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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