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不完美的爱情故事,无疑是要把人生与人性的局部真相端出来给人看。热播剧《半熟男女》就是如此,不仅贡献了都市男女情感的一些新鲜样本,更让主角们彻底撕下面具,如同小说原著书名所示,《这里没有善男信女》,人物不再一味纯情与良善,而是立场暧昧,时有摇摆动荡,甚至在边缘逡巡试探,像极了如今网络上各种现身说法的凡俗人等,这样的故事当然是现实主义的故事。

这类题材的创作分寸很难拿捏,多一分就滑向狗血,少一分又如广东话里的“唔够喉”,未能真正触达观众内心。现在来看,《半熟男女》还是作出了相当努力的尝试,也因此被人说“三观不正”,原因无他,不过是道出了部分残酷真相,单单是这一点不留情面,已让一些人深感冒犯以致破防。

严格说来,《半熟男女》更像是从女性角度讲述的“我们与恶男的距离”。到底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有标准答案吗?当年台剧《我们与恶的距离》里发出这样的诘问,而在《半熟男女》里,把拷问拉回至一部手机、一张饭桌、一张床,这里有新的战场。善男信女有标准答案吗,看各色男女近身肉搏,答案或许在每集片尾的小剧场里,也或许藏在观众的弹幕里。

剧中的女性群像固然精彩,田曦薇、周雨彤、董洁、曾梦雪饰演的不同年龄与阶层的女性们,在爱情与事业的拉锯中,时时陷入困境。更让人感动的是她们之间的相濡以沫,自己还在泥菩萨过江,一旦接到闺密电话,却又如心灵导师上身,聆听、剖析、指点,以及隔空拥抱——与其说是旁观者清,不如说这是主创对女性共同命运的细微体察与上下求索,她们背后其实只有一个讲述者,聪明糊涂心,翻来变去,其实是女性自己见招拆招。

渣男也不好写,容易写成刻板单一的反面人物。辛云来饰演的凤凰男、袁文康饰演的中年出轨男、张哲华饰演的富二代,各有各的好处,让当事人念念不忘,他们动情起来哭起来,也真是袒露了他们的不堪与柔弱,由不得让人母性爆棚。不过真正试探他们的内心,实在深不可测,剧中有很多时刻,比如辛云来时常在猫眼里窥视田曦薇,还有男人们张嘴就来、天衣无缝的大小谎言,更让该剧不时有了心理惊悚剧的气味,看上去仍是一场力量悬殊的博弈。不过,渣男其实并不重要,他们代表的只是人性中见不得光的那部分,因而成为批判靶心。随着这个底线的无限坠落,女性们也随之亦浮亦沉,是要与之缠斗一起下坠,还是快刀斩乱麻迅速收拾战场,她们必须不停勘察内心欲望的纯度与灰度,适时做出判断与选择。

“世界上的人,只有两类,一类旧,一类新!”小说家王安忆在新作《儿女风云录》里借人物之口说。《半熟男女》里的女性们,无疑都是在奔向新的征程当中,所谓“半熟男女”,也有将熟未熟、革命尚未成功之意。期待在故事的终点,她们可以彻底成为“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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