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闺女今年高考，而我是1988年参加的高考，两届高考，中间隔了整整37年，从形式到内涵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想当年，还没有内卷一说，高等教育在校免学费，毕业包分配，中专以上就可以进入体制内，端上铁饭碗，本科生就算是很高的学历，相当“吃香”了。

那时候的高校没现在那么多，规模也没现在那么大，以医学院校为例，人数最多的临床医学系一般也就200多人，仅此而已；高校的录取比例也低，1988年大专以上的录取比例记得还不到30%，而这个30%的含金量也不是一般的高，这是指有资格参加高考的学生中的30%！要知道那二年的高考前两个月还有一场“预考”，这个预考不是现在的一诊二诊，诊断性考试是拿给你摸底用的，而预考是一道真金白银的硬坎儿！预考画两条分数线，一条预考线，一条高中毕业线，只有上了预考线，才有资格参加7月正式的高考，落在二者之间，那就领了高中毕业证直接浪迹江湖，这就刷掉一大半的人。然后当时又是先填志愿后拿分数，这又整了好多人的冤枉，最后能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可谓是凤毛麟角，所以这才叫做是真资格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1988年预考准考证

然而反差比较强烈的是那个时候的高考反而不像现在这么的万众瞩目，考试那几天，只是老师、考生、家长才觉得压力山大，而其他人完全不会在意，没有交警开道，没有交通管制，工地照常施工，哪个马大哈忘了准考证或是跑错了考场那就自己想办法，完全不像现在全社会都为高考让道的样子。当年我妈算是比较能作妖的那种了，老妈以50元一天的价格包下了一辆单位上的红旗牌旅行车，把同在一个大院的那么七八个高考生分别送到考场，尽管如此，也已然算是另类了，就更不要说什么旗袍啦、葵花啦、甘蔗啦、还有紫色裤衩这些没用的幺蛾子了！

2025高考考场外“一举夺葵”的家长

那阵子高考是每年的7月7、8、9三天，顺序跟现在差不多，语文始终是第一门。当年我在成都八中读书，考场在13中，后来13中迁到了成华区双建路，改名为华西中学，近几年又改叫电子科大附中，原址变成了铂金城，就在市三医院对面。还记得1988年的那几天下雨，天气相对还算凉爽，最后一天下午考完生物走出考场，我忽然大吼一声“刑满释放”！引来周围一阵哄笑。最后一天考完老妈马上翻脸，专车接送的待遇即告取消，我是走着回家去的，回家途中要途经万福桥，只见同行的同班同学嗖的一声就把书包连同涂答题卡的2B铅笔统统都扔到了府河里头。结果那哥们儿当年没能上线，第二年再战，结果府河里又多了一个书包，那货还是没有上线……

对于这个桥段我至今都记忆犹新，所以我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至今仍然坚定地认为高考完了书本不能马上就扔，至少得等到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再扔。鉴于这一“执念”，今年我闺女考完后我开车跑了好几趟，把她三年来攒下的六百多斤复习资料都从学校拉了回来，暂时堆在那儿，等尘埃落定了再联系收荒匠不迟。

初步整理出来的我家闺女的复习资料，约占总数的1/3

那年我考了492分，而当年四川省的本科线（相当于现在的二本线）是490分，考得相当“经济”。对于这个成绩我虽然心里头还是莫得好安逸，但也认命了，我高三的班主任眼光毒辣，早在高三上半期老太太就悄悄跟我妈说过，说你们家那位能考上大学，但不会是好大学，结果果然。记忆中我数学考了112分，当年满分是120，比我们班上考上南大数学系的那位还高两分，这让我嘚瑟了好多年。当然其他科目就比较惨不忍睹了，现在只记得政治是47分，后来我在各种场合只要逮着是1988年高考的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就问人家政治考了多少分，结果37年过去了，只逮到一位46分的，哎，脸丢老大了！

多年以后我又考研究生，英语考了63分，依然是一点都不浪费。鉴于我这一辈子都属于是比学渣好一点比学霸差很多的中不溜的那种，所以我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愉快地度过了这个没有作业的暑假。然而当最后拿到二本院校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心头又开始五味杂陈。老妈见我一副死眉烂眼的鬼样子，就说:“不安逸？那要不重来一盘？老娘陪你？！”结果我立刻又怂了——高考如同炼狱，一盘就已经足以终身刻骨铭心了……

这些娃娃在我眼里个个都是学霸

上周，2025高考前夕，闺女坦言她还是很紧张，我说:“有好紧张嘛？！有莫得你们爸当年紧张嘛？！”当然，新旧两代高考，当年的难处是上学的概率小，但好处是毕业就端铁饭碗；现在的好处是录取率高一些了，但考上了又如何呢？爹不争气，娃就还是躲不开送外卖的命数呢……

两代布衣，命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