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艺术作品在一定程度上是对某个特定时期社会环境的一种映射,在一些流传至今仍脍炙人口的经典作品中,某些人物形象往往在真实历史上有原型存在。 比如,明代长篇世情小说《金瓶梅》中有个男性角色名作西门庆,他穷淫极欲的形象与明嘉靖年间一官二代吻合,此人名为严世蕃,号东楼,小名庆儿。 西门庆是在严世蕃人物原型上以“东楼”比“西门”,再辅以其小名“庆”字塑造而成。 严世蕃之父严嵩曾位居首辅,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 严家父子都颇具才华并深耕仕途,且狼狈为奸恶事做尽,最终都落得悲惨结局,除此之外这对奸佞父子却有一点不同,即在情感方面一人沉湎声色,另一位则始终忠于原配一人……
贪多生淫,奢靡非凡严世蕃于正德八年生于江西,他两岁时父亲严嵩奉旨还朝复官,所以严世蕃自记事起就一直衣食无忧,基本没什么机会亲历人间疾苦,这也间接导致他后续生活作风愈发奢靡,最终也因此葬送了整个人生。 18岁时,严世蕃凭父亲的关系入国子监读书,并被授予官职,他本人并非寻常胸无点墨的纨绔,不仅才华颇丰,也深谙官场之道,十余年间连连晋升,从最初的左军都督府都事升为工部尚书。 居于首辅之位的严嵩此时也已年逾古稀,日夜随侍皇帝左右之余,严嵩对许多政务都有心无力,常让儿子代批答呈至内阁的奏章。
文学造诣高深,外加一颗极擅钻营的玲珑心,毋庸置疑严世蕃每次票拟都妥善完成,因此甚得圣心,实质上此时的严世蕃相当于同时执掌工部尚书和首辅双重权力,在朝堂上只手遮天。 于严世蕃父子而言光有权力远远不够,二人沆瀣一气迅速将权力变现。 嘉靖年间权倾天下的严家父子将朝廷官职当作自家囊中之物,每一官阶都明码标价,官吏任免、升降都成了他们牟利的工具,不顺从者则惨遭构陷报复,官场公平与秩序尽失。
更有甚者,严世蕃胆大包天到连当朝皇子例银岁赐都敢克扣,直到这位皇子像普通官员一样凑足贿金缴纳,三年未发的岁赐这才补齐,严世蕃更沾沾自喜,天子儿子都要给自己送钱。 这一时期臣权凌驾衰败皇权之上,朝廷贪污受贿常态化,朝野上下一片乌烟瘴气,天下金银和奇珍异宝皆聚于严家,严家富可敌国,相传就连严府高阶奴仆资产都过亿万,与民间受尽压榨的贫苦百姓形成鲜明对比。 除了恋权爱财,严世蕃还尤爱纵情声色,他夜夜笙歌,府上姬妾多达二三十仍不满足,更有断袖之癖,在外豢养侍女、男宠数不胜数,京中颇有姿色的都难逃其魔爪,欺男霸女之事更不在少数。
严世蕃本人曾夸口道:“朝廷不如我富,朝廷不如我乐”,此言绝非浪得虚名。 相依相守,忠贞不移再反观严嵩,他虽也是名副其实的祸国殃民大奸臣,但严嵩在对待亲密关系时却是罕见地专一,与贪淫好色的儿子不同,严嵩自始至终只有欧阳氏一个妻子,即严世蕃生母。 严嵩与欧阳氏系同乡,严家与欧阳家都是当地大族,两家祖上还是故交,适婚年纪的二人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安排下喜结连理。
这桩门当户对的姻亲于严嵩无疑受益良多,一来欧阳氏的家世没得说,必定会成为仕途一大助力,二来欧阳氏本人也是一位识礼守矩的大家闺秀,符合传统意义上典型贤妻良母的要求。 要说唯一不完美的,那只有欧阳氏脸上些许麻点的微小瑕疵了,这是她早前某次病愈留下的后遗症,即便如此,严嵩从未介意过妻子容貌上的缺点,更不曾厌弃。 婚后二人相敬如宾,欧阳氏负责打理家中事务,为在仕途上全力打拼的严嵩守好后方,承载着家父殷切厚望的严嵩最终不负众望高中进士,正式开启仕途。
最初步入官场的几年,严嵩走得并不顺,他被选为庶吉士并授予编修之职后不幸生了场大病,且当时朝廷宦官当权,基层官员接触核心权力的机会少之又少,严嵩因种种原因被迫退官回籍。 而在此期间,欧阳氏悉心照顾严嵩的身体,也宽慰丈夫苦闷的心情,并不断鼓励严嵩重振信心,严嵩也在妻子的支持下熬过了最困顿的几年,并在后来步步高升,一度坐到了权倾朝野的首辅之位。 困境中不离不弃,欧阳氏在严嵩的心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分量,即使到了后来官越做越大严嵩也并未纳妾,身边始终都只有糟糠妻为伴。
众所周知,古代封建社会重男轻女思想盛行,婚姻关系实行一夫一妻多妾制,不同于现代社会一夫一妻的一心一意,古代男子只要经济条件允许,正妻之下纳有多名妾室是被允许的。 甚至在男权思想影响下,妻妾成群还成为了许多士大夫之间互相炫耀的谈资和身份地位的象征。 但即便如此,位及人臣的严嵩仍不忘初心,登至高处也并未忘记与妻子积年累月的情分,二人携手终老,一起走过人生的风风雨雨,相守60年后年迈的欧阳氏先行离世,严嵩悲痛不已。
更雪上加霜的是,这位丧妻的鳏夫政治生涯也迅速走下坡路,严家父子行为举止日渐为皇帝所厌弃,失去最高统治者宠信的严嵩在感情和仕途的双重打击下,生命也即将走到终点。 墙倒众人推,严家父子失势后罪行被揭露,严嵩在嘉靖四十四年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重创,其子严世蕃被斩首,严嵩老无所依。 严嵩还被没收家产,身无分文的他被削官还乡后沦为孤苦无依的丧家之犬,只能寄食于墓舍,没几年时间这个孑然一身的孤家寡人在贫病交加中凄惨离世,死后既无棺木下葬,更没吊唁的亲友,整个晚景和身后事都悲凉非常。
历史人物形象从来不是扁平单一的,即便是臭名昭著的大奸臣,也有一份负尽天下却不负她足令世人动容的爱情观。
严嵩与原配妻子相濡以沫的60年中不仅互相陪伴不离不弃,在官僚富贵崇尚妻妾成群的氛围中也始终维持初心不曾纳妾,这份专一与忠贞当世罕见。
遥望历史,严家父子曾互相倚仗权倾朝野,做尽贪污受贿、残害忠良之事,对于这样的奸佞之辈,正义也许迟到但从不缺席,鼎盛后接踵而至的是败落,伴随着欧阳氏去世,严氏父子最终迎来迟到的清算,二人均以悲剧收尾,无不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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