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许多青年男女都会有自己的爱豆。女孩们追捧明星偶像,买专辑、买周边、打榜、控评、应援,为了自己心仪的偶像的事业顺风顺水可谓是鞠躬尽瘁,出钱又出力。这样全心全意的追星女孩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饭圈文化。 狂热的饭圈文化近年来备受争议,但对优秀的人的崇拜却是本性使然,古往今来都有。社会经济、文化越发达,追星现象也越普遍。在盛唐时期,就涌现出了一大批广受追捧的“国民偶像”,但那时人们对才华的热爱程度要远胜过颜值,再好看的皮囊也不如一个有趣的灵魂更让人赏心悦目。而婉转的歌声只适用于秦楼楚馆,曼妙的舞姿也只能流落到教坊和瓦肆,真正能受人尊重和喜爱的,往往是才华出众的大诗人。其中最负盛名的应该就是诗仙李白了。

李白不仅群众基础好,而且还背景强大,连唐玄宗都亲自为他站台,御手调羹,随鸾侍驾,最后赐金放还。而李白的头号粉丝,则非杜甫莫属。 天宝三年的夏天,杜甫在洛阳邂逅了李白,闻一多先生是这样形容这场会面的:“四千年的历史里,除了孔子见老子,没有比这两人的会面,更重大,更神圣,更可纪念的。我们再逼紧我们的想象,譬如说,青天里太阳和月亮碰了头,那么,尘世上不知要焚起多少香案,不知有多少人要望天遥拜,说是皇天的祥瑞。”

此时的杜甫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李白却早已名满天下了。初次见面,杜甫就为李白洒脱恣意的风度和浪漫大胆的诗风所深深吸引。此后,两人结伴同游了一些地方,杜甫对李白的仰慕之情也与日俱增。 杜甫写过许多诗来称颂李白,包括但不限于《赠李白》、《与李十二白同寻范十隐居》、《冬日有怀李白》、《春日忆李白》等。作为对杜甫的热情的回应,李白也写了一首《戏赠杜甫》作为两人的留别诗。两位诗坛泰斗的互动,也成为唐代诗人崇拜链的开端。而后来的诗人,对于偶像的崇拜之情则显得更加热切。

“安史之乱”发生后,唐朝经历了由盛转衰的动荡。在见识了战争和离乱后,杜甫的诗越来越深沉而悲壮,他的诗名也越来越大,由此引来了一大波“粉丝”,其中韩愈的大弟子张籍当属杜甫的头号狂热“粉丝”。张籍有多狂热呢?秉承吃什么补什么的朴素理念,他曾把杜甫的诗集烧灰为末,温水送服。 李白和杜甫后世并称“李杜”,而晚唐的李商隐和杜牧则被称为“小李杜”。杜牧出身好,门第高,成名也早。李商隐还是个文坛新秀的时候,杜牧已经是地方司勋员外郎了。刚开始李商隐对杜牧的崇敬之情也相当于杜甫对李白,可惜李商隐并不像杜甫那样会说话,在《赠司勋杜十三员外》一诗中,公然拿杜牧的名字牧之开玩笑,显得很不礼貌,而杜牧也不像李白那么豁达开朗爱交游,从此以后一直对他爱答不理,得不到爱豆回应的李商隐很是郁闷。

不过好在李商隐的才华得到了另一位大诗人的崇拜。他就是当时和元稹并称“元白”的诗人白居易。按说当时的白居易无论在政坛还是诗坛的地位都要高于李商隐,那么为什么说白居易对他说崇拜而非赏识呢?因为他对李商隐说过一句话:“我死后,得为尔儿足矣。”表示能投胎成为李商隐的儿子,时时聆听教诲就心满意足了,推崇之意溢于言表。后来,李商隐果然给自己的儿子起名“老白”。 白居易作为当时的文坛领袖,当然也是有很多自己的粉丝的。其中,最著名的头号粉丝应该是葛清。与前面几位不同,此人可不是什么文豪,而只是一个普通的贩夫走卒。他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对白居易诗歌的喜爱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他把白居易的诗用刺青纹在自己身上,甚至在部分地方还有相关配图。

《酉阳杂俎》的作者段成式观察到,葛清身上一共有三十多处纹身,可谓是体无完肤,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噩梦。而他不仅能背诵、讲解所有诗,还能准确地指出每首诗的位置,被人戏称为白居易的“行诗图”。 “粉丝”往往是不可能看到偶像的全部的,我们看到的,只是偶像的闪光点,所以才会被吸引。对优秀者的向往是人之本性,但这种向往是为了让自己成为更好的自己,而不是在对偶像的崇拜中迷失了自我。就像杜甫崇拜李白,是崇拜他的人生态度和理想。张籍喜欢杜甫,是因为他也对民间的疾苦感同身受。白居易迷恋李商隐,是因为他过人的天赋,而葛清痴狂于白居易,就只能把他的文字纹遍全身来取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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