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命”,年轻人的最大问题
我们今天所处的时代,是一个没有精英的时代,是一个平民时代、大众时代、拼图时代。
众人行,互为师。我们每人拿出自己的一块经验、体验、经历、事实等,汇聚在一起,形成我们对世界的认知。每个人都是世界的原点,无论哪里都可以是世界中心。
AI时代的安身立命,包含了我们每个人的生存价值,有深度的时代背景。现在AI的发展,比如ChatGPT、Sora的出现,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我们原来认为属于人的东西,现在也正被机器初步地学习。
美国控制论创始人维纳在1950年出版的《人有人的用处》中提到,在未来世界中,机器可能会大规模地替代人类,因为机器的逻辑运算非常清楚。
他认为人和人的不同只是编码的排列组合不同,如果出现一种机器,将人扫描后把全部编码破解出来,或许就可以复制人,人便可以通过电波以光速传送。所以,当时维纳提出了一个问题:人有什么用处?工业革命时期,人被资本家命令着去上班,但是今天的人是自觉地命令自己去上班,为什么?
因为人类被欲望驱动。
社会发展到今天,我们人类在很大程度上还在当牛做马,为了维护这百余斤的肉体,要辛勤劳动、要持家、要养孩子,为维护一个肉体的物质需求,而耗尽了人生大部分的力量。所以,从哲学上看,人类现在还处在“前人类”状态,我们还没有达到真正的人类状态。
这隐藏的含义是什么?是人类要从这种物质的压迫下解放出来,所以会有安身立命的问题,因为 AI的出现必然会淘汰很大一批人,简单机械的、初步的劳动形态,将大量被机器替代。而再智能的机器,也无法完全取代什么呢?
第一是情感。
但现在关于AI的一种分析认为,AI也可以习得情感的一部分。因为爱与恨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它们分别能给我们带来正向、反向的效果,正向的我们就爱它,负向的我们就恨它,那么机器也可以通过这样的一种反应机制来学习。
第二是原创。
18 世纪时康德提出了这个问题,他认为我们人类认识这个世界的能力一方面来自先天,比如时间、空间、因果等,另一方面则是依靠经验和学习,而超出的部分,是彼岸和未知。所以很多想象和原创,都来自我们生命深处,是难以用知性去推演的。
AI的出现,对每个民族、每个国家的意义都不一样。我们中国人依靠传统的学习性、劳动性,一点点地消化和积累,一代代人通过拼搏,实现了国家全要素的工业化。
我们虽然身披着现代的外衣,但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内心还是农民。比如爱情,人人都在谈婚姻,几个人真正在谈恋爱?现在的这批人很艰难,外部世界的变化特别大,但是我们自身的变化没跟上。所以我们呈现出了巨大的单一性,我们追求的生活、目标、价值等都高度叠合。
而 AI 时代需要不一样的人。今天是一个追求差异性的时代,一个人最大的价值就是你和别人不同。这里的不同不是观念不同,而是过程不同。所以,新一代的人,当你离开学校的那一刻,打算走哪条路,是一个特别关键的问题。
什么是安身?如果只是一个空间、一个房子,只是穿暖吃饱的话,安身并不难。但这意味着你在年轻时就变成了一个老年人。
安身立命,年轻人最大的一个问题是立什么命。
在未来10年里,我们中国这一代年轻人能不能问心无愧地承担起这代人应该承担的命?这是个问题。
我们回看历史,过去那一代人最大的问题首先是民族独立,所以老一辈革命家,要集合全体的力量去战斗。后来要实现工业化,我们逐步地完成了从初步工业化到改革开放四十年后的完整工业化。
现在如果写“新史记”,前面这两代人,他们不惭愧,他们完成了在那个历史条件下能够做到的事情。但是今天这一代年轻人就不同了,他们要完成的是精神、文化和文明的再造与转型。所以这个时代对人的要求特别高,尤其是人对世界的认知。
我们今天要立命,最大的短板就是认知。
在如今的AI时代我们的立命很难,尤其是大数据、互联网下形形色色的文化,对当代年轻人冲击很大。手机的背后是大数据,人人都好像被操控着,人被空前弱化,时间极大失控。人们所热爱的东西都是别人设计的,都不是自己打造的。
我们接受的世界上的任何东西,如果不是经过自己的创意与劳动去努力获得的话,就会对其产生高度的依赖性,人也会陷入巨大的单一性。
当今中国青年正处于这样一个历史阶段:前面走过的工业化道路,包括改革开放,实际上是比较容易的,因为有可参照、借鉴的东西,真正的困难还在后面;往后的社会发展是文明的多元、文化的多元、生存的多样性,是精神、心灵、文化方面的再发展,而不仅仅是物质。物质发展相对确定后,就要思考自我和自我价值、思考人的精神追求,而人的精神价值在哪里,这个答案很难寻找。
人的自我问题,涉及多个层面。
一个是本然的自我,即自然人,一路成长过来形成的自我,是以往你所有选择的结果,具有实在性。
另一个是想象中的自我,即自己觉得自己是什么致的。因为想象的自我经过了自我意识的洗礼,又经过了变形折射而来,不可能是本真的。
还有一个是理想中的自我,即自己觉得理想中的自我应该是什么样子,这跟想象中的自我往往也很不相同。
所以在认识自己这个问题上,首先要认识本然的自我。这个自我需要经历长时间的摸索、觉醒、探索。人生需要孤独,在孤独中沉淀自己。
人面对这个世界,需要自我衡量。对这个世界,本然的自我到底自然不自然?时空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每个人在时空中所处的位置是不一样的。
一个人照亮自己、发现自己,一定要知道自己在社会和历史舞台上处于什么位置,而不是做一个漫无目的的自然人。现在很多人看不清自我,就是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社会人、文化人到底处在一个怎样的位置上,有什么样的价值。
尤其是在我们今天的转型社会,参照的坐标都失去了,人更不知道该以什么为依据。现在很多人靠参照人群来认识自己,在一个小环境里去比较,看自己时缺少历史维度、社会维度,这样一种状态对真正地认识自己有很大的阻碍。
从另一个角度讲,这也是当代年轻人的幸运,因为以往人的自我角色太确定了。在一个家族中,我是老大,我要承担主要的责任;我是老二,我是老三,我是男孩,我是女孩……每个人的位置都被几千年的传统思想所固定,衡量自己人生的标准很简单。这种价值维度是一元的,特别清晰。
在全球化的今天,价值维度多元,与以往确定的衡量标准不一样,个人的判断选择特别难。在这个多元体系里,年轻人好像是要追求人生自由,觉得“在路上”挺好,但是“在路上”,对社会只有反叛,自我价值到底在哪里,他们其实并不清楚。
如果身在体制内,在一个规矩里,在一个比较确定的轨道里,年轻人又觉得世界那么大,自己还没有出去看看,好像活得不太自由,没有释放出生命的探索性。
人类发展到今天,青年一定要明白一点,我们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发展的。
英国工业革命时期,人类在农业社会有限的经验上,改良蒸汽机、开采煤矿;后来美国进行新科技革命、发展网络化的时候,我们是站在工业革命的成果之上,让经济带有知识、网络和信息化元素;1978年改革开放,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之后,整个人类已经经过三次工业革命,现在正处于第四次工业革命阶段,中国青年站在这样一个历史维度里,在这个过程中,自我不是空的,不是抽象的,随着历史不同、社会不同而具象、变化,自我的价值、自我的可能性都不一样。
中国青年认识自己的时候,要有这样一个认知:在历史上,人类有游牧民族的属性,又有海洋民族的属性,还有农业民族定居耕作的属性,自己到底是哪一种文明属性?
今天的年轻人,往往自我分裂。
他们的生存方式、劳动方式是农业民族定居式的,要风调雨顺,具有因果逻辑的直接性,延续的是农业民族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传统思维;但现在势态下的我们又有很多游牧民族的特点,需要我们“逐水草而居”,像找工作,大有这个特点;全球化阶段,我们又有海洋民族的特点,必须去探索、开拓,去乘风破浪。
当代青年需要在这三种文明属性里进行价值重构,可重构什么呢?
社会面向全球的时候,我们需要海洋文明的精神推动它;坚持做周期性的事情时,要时段,要播种、收获,需要坚持农业文明的开垦性和持久性;而要探寻生活的自由感时,又需要游牧民族特质发挥作用。
我认为中国青年现在特别需要做点儿“新事儿”的理念,因为这个时代特别需要新事物。广袤的中国大地,有多少有形或无形的资源!全球化的时代,有多少触手可及的机会!
年轻人要在倦怠之余思考生活,要有知识,有意志,有做新事儿的主动性和价值观;要把很多东西综合起来分析、筛选,最后得到有用的信息。
这样就会产生一种新风貌,我们讲所谓的“万众创新”,也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做出来的。
余姚有一对农民夫妻来到上海打工,一开始他们开杂货店,后来又去工地做工,最后干脆在路边开了一个小酒铺。他们的店铺很小,里面一排一排码满了酒。
因为店铺就在路边,店里也没有任何的座位,大家只能拿瓶酒站在外面喝,或者坐在马路牙子上喝,来喝酒的人逐渐生出“在路上”的感觉,由此吸引了更多的年轻人跑来买瓶啤酒坐在路边开喝。久而久之,这个地方渐渐变成了一群青年亚文化交流聚集地,这家店也因此变成了一家网红店。大家很喜欢这种氛围,感觉快乐得不得了。
从开杂货店、在工地做工的农民,到网红酒馆店主,这个身份转变是很大的,这对夫妻不仅赚到了钱,还给那么多人带来了快乐,这不就是做“新事儿”的魅力吗?
我鼓励所有的年轻人,一定要试着做点儿“新事儿”,哪怕充满挑战,也要相信自己能干一点儿超出自己经验和预期的事情。如果连尝试都没有,人生怎会有结果,生命怎能有惊喜?
电影里有个概念叫“转场”,就是从这个场景转到另外一个场景,完成一部电影的转变。文化也有转场,人生也有转场,中国青年也需要转场,在当下的社会转型期,这意味着要适应变化,要更了解自己、了解社会,并且找出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生长点,完成自我价值的建设。
今天的社会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赋予个人的发展空间是很大的,机会也很多,每一个空白点都蕴藏着无限生机。失败的概率和成功的概率基本是对半的,这是前所未有的历史阶段。对年轻人来说,最大的财富就是试错后的经验积累,所以我们要有勇气去转场。转场的成本与人生既得往往是成正比的,工作越好,收入越高,生活越稳定,转场成本也就越大。
做一点儿“新事儿”,去转场,并不是要求你完全走出舒适圈。如果自己已经感觉到人生圆满,为什么要走出来呢?无论你处在什么样的生活状态中,只要你还拥有想再试一试、闯一闯、拼一拼的愿望,我的建议也许会对你奏效。
如果年轻人只会在“996”里拼命,只会在一元空间里内卷,那才是最坏的事情。一个人能够不断地打开自己的生命,能够横向对比,由此了解人和人的差异是生命的起点,自然就会生出一股自由探索的勇气。
本文摘选自北京时代华文书局出版梁永安著《她们何以不同:52个生活之问》《梁永安:阅读、游历和爱情》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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