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这块地我要定了!三天内必须搬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骆彪指着眼前的菜园,对着68岁的齐念书恶狠狠地说道。
齐念书摇摇头,声音虽然不大但异常坚定:"这地,我不能让。"
我刚到清水村担任扶贫干部,本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拆迁纠纷。
这个终身未娶的孤寡老人,靠着村东头这片破旧菜园维持生计。
外地承包商骆彪看中了这块地的位置,要强行改建成公厕。
村民们都说齐念书这次完了,一个糟老头子能斗得过有钱有势的承包商吗?
01
三月的清水村还带着料峭春寒,我背着行李箱走进这个偏僻的小村庄时,第一眼就看到了村东头那片绿意盎然的菜园。
菜园不大,大概两亩地的样子,但收拾得异常整齐,一垄垄青菜、萝卜、白菜排列得像士兵一样整齐。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菜园角落里那几株腊梅,在这个季节已经花期将尽,但依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我心想,哪个农民会在菜园里种腊梅?这不是很奇怪吗?
"你就是新来的扶贫干部吧?"村支书老万迎上来,热情地和我握手,"走走走,先到村委会坐坐。"
路上,我指着那片菜园问:"那是谁家的地?看起来收拾得挺好。"
老万的脸色立刻变得复杂起来:"那是齐念书的地。这老头儿...有点特别,你最好别管他的闲事。"
"怎么特别了?"我好奇地追问。
"说不上来。"老万吞吞吐吐地说,"反正你初来乍到,先熟悉熟悉环境,其他事情慢慢了解。"
他这种欲言又止的态度反倒让我更加好奇了。
晚上在村委会安顿下来后,我忍不住又走到那片菜园边上。暮色四合,菜园里却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透过窗户,我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在灯下读书,背脊挺得笔直。这个齐念书看起来确实与众不同,一般农民谁会在这个年代还点油灯看书?
"你是新来的扶贫干部吧?"
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回头一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皮夹克,手里夹着根烟,一副城里人的打扮。
"我是骆彪,承包了村里的厕所改造项目。"他主动伸出手,"以后还要多多关照。"
我礼貌地和他握了握手:"你好,我姓林,林枫。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骆彪点了点烟,眯着眼睛看向菜园:"这老头儿的地,正好在我要建厕所的位置上。你说,他一个孤老头子,占着这么好的地段种菜,是不是有点浪费?"
"这个我刚来,不太了解情况。"我谨慎地回答。
"也是,你刚来。"骆彪弹了弹烟灰,"不过我提醒你一句,这个齐念书不简单,你千万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夜风中摸不着头脑。
第二天一早,我决定去拜访一下这位传说中"不简单"的齐念书。
菜园里,一个瘦小的老人正在浇菜。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但异常整洁的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书卷气。
"您就是齐念书齐大爷吧?我是新来的扶贫干部林枫。"我主动打招呼。
老人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清澈,但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扶贫干部?呵,我一个老头子,还需要什么扶贫。"
"我听说有人要征用您的菜园?"
齐念书的手明显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浇菜:"这地,我不能让。"
"为什么呢?如果补偿合理的话..."
"不是钱的问题。"齐念书直起腰,看着菜园角落的腊梅,"有些东西,比钱重要。"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几株腊梅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雅。"您喜欢腊梅?"
齐念书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她...她最喜欢腊梅了。"
"她?"
"没什么。"齐念书回过神来,"你是扶贫干部,应该去关心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我这老头子没什么好帮的。"
说完,他就进屋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菜园里。
我注意到他屋子的窗台上放着一个木制的盒子,看起来年代久远,上面似乎还有什么字,但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接下来几天,我开始深入了解村里的情况。让我意外的是,村民们谈到齐念书时,态度都很复杂。
"念书这人吧,心肠好,人也有文化。"村里的赵婶说,"就是命苦,一辈子没娶媳妇。"
"为什么不娶呢?"我好奇地问。
赵婶的眼神立刻变得闪烁起来:"这个...说来话长。总之,他是个好人,就是...我们都欠他的。"
"欠他什么?"
"你别问了,问了我也不敢说。"赵婶摆摆手,匆匆走了。
类似的对话我遇到了好几次。村民们提到齐念书时,都是这种欲言又止的态度,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更奇怪的是,我发现齐念书的菜园里还种着一些我不认识的植物。
"那是金银花、当归、党参。"村医老李告诉我,"这些药材很珍贵,一般人不会种,除非..."
"除非什么?"
老李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除非他懂医术。但是这种事,我也不敢乱说。"
又是这种欲言又止的态度!
这天晚上,我路过齐念书家时,竟然听到里面传来小孩子的读书声和笑声。但是第二天我问他,他却矢口否认有人来过。
"大爷,您昨晚真的没有客人吗?我明明听到有小孩的声音。"
齐念书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可能是你听错了吧。我这老头子,哪有什么客人。"
但是我明明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骆彪的动作开始频繁起来。
02
"林干部,你来得正好。"骆彪在村委会里等我,桌子上放着一份文件,"这是厕所改造的规划图,你看看。"
我接过图纸一看,新厕所的位置确实就在齐念书的菜园。按照规划,这里将建设一座现代化的公共厕所,配备冲水设施和化粪池。
"位置选择有什么特殊要求吗?"我问。
"当然有!"骆彪指着地图,"你看,这个位置是整个村子的地理中心,村民使用最方便。而且地势相对较高,排水方便,建厕所是最合适的。"
从技术角度来说,骆彪说得确实有道理。但是我总觉得他对这个项目过于急躁,仿佛有什么别的目的。
"老齐的态度怎么样?"村支书老万问。
"那老头儿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搬。"骆彪摸着烟,"我已经给了他合理的补偿方案,他居然还不满意。"
"多少钱?"我问。
"三万块!"骆彪伸出三根手指,"这破菜园能值几个钱?我这已经够意思了。"
我心里暗暗摇头。三万块钱对于失去生计来源的老人来说,确实不算多。但是齐念书说过,这不是钱的问题。
"要不我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我提议。
"你?"骆彪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小伙子,你不了解这个老头的脾气。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
但是我还是想试试。作为扶贫干部,我有责任了解每个村民的真实想法。
当天下午,我再次来到齐念书的菜园。老人正在给那些药材浇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孩子。
"齐大爷,关于菜园的事,我们能谈谈吗?"
齐念书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没什么好谈的。我说了,这地我不能让。"
"但是三万块的补偿..."
"我不要钱!"齐念书突然激动起来,"我要的是这块地!"
他的反应如此强烈,让我意识到这块地对他一定有特殊的意义。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轻声问。
齐念书看着菜园,半晌才开口:"这里有我的根。"
"根?"
"你不会懂的。"齐念书摇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总以为钱能解决一切问题。但是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
我想继续追问,但是齐念书已经转身走向屋里。临进门前,他回头对我说:"小林,你是个好孩子,但是这件事你管不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句话让我更加困惑了。到底什么事情不简单?
晚上,我在村委会里翻阅村里的档案,想了解一下齐念书的历史。档案很简单:齐念书,68岁,未婚,无子女,靠种菜维持生计。但是在备注栏里,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记录:"曾任本村代课教师,因学校撤并失业。"
代课教师?这个信息让我眼前一亮。难怪齐念书身上有那种书卷气,难怪他总是在夜里点灯读书。
第二天,我找到了村里最年长的王老汉。
"王叔,您知道齐念书当老师的事吗?"
王老汉的脸色立刻变得复杂起来:"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想了解一下情况,也许能帮助解决菜园的问题。"
王老汉叹了口气:"念书这孩子,确实当过老师。那时候村里条件差,没有正式老师愿意来,他就主动承担起了教学工作。教了十几年,村里的孩子基本上都是他教出来的。"
"后来呢?"
"后来..."王老汉欲言又止,"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学校撤并了,他也就失业了。从那以后,他就一个人守着那片菜园过日子。"
"什么事情?"我追问。
王老汉摇摇头:"这个我不能说,你还是别问了。总之,我们村里的人都欠他的,但是...唉,说了你也不懂。"
又是这种欲言又止的态度!我感觉整个村子都在隐瞒着什么秘密。
接下来几天,骆彪的动作越来越激进。他开始在菜园周围树立各种标牌,声称这里已经被征用,并且雇佣了几个工人在附近勘测。
"齐大爷,您看到了吗?他们已经开始准备施工了。"我担心地对齐念书说。
齐念书看着那些标牌,脸色很平静:"他们爱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反正我不搬。"
"但是如果他们强行施工..."
"那就强行施工。"齐念书的语气异常坚定,"大不了我这条老命不要了。"
他这种决绝的态度让我震惊。一个68岁的老人,为了一片菜园,竟然愿意以死相拼?
这天晚上,我坐在村委会里思考这个问题。突然,我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声。这么晚了,谁会来村里?
我走出去一看,是一辆外地牌照的轿车。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直奔齐念书家的方向。
我悄悄跟过去,看到年轻人敲了敲齐念书的门。
"齐大爷,是我。"年轻人的声音很恭敬。
门开了,齐念书探出头来,看到来人后,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小刚?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有人要拆您的菜园,特地赶来看看。"年轻人说,"您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帮您的。"
齐念书摆摆手:"不用,你有自己的事业,不要为了我这个老头子耽误。"
"大爷,您说什么呢?"年轻人的语气很激动,"您对我有恩,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什么恩不恩的,都是过去的事了。"齐念书说,"你现在过得好就行,我很欣慰。"
听到这里,我更加困惑了。这个年轻人明显和齐念书有些渊源,而且看起来混得不错。如果齐念书有这样的人帮助,为什么还会过得这么清苦?
我正想再听听,却被一个声音吓了一跳。
"你在这里干什么?"
回头一看,是骆彪。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脸色很不好看。
"我只是出来散散步。"我解释道。
骆彪看了看齐念书家,眉头皱了起来:"又有人来找这老头?看来我得加快进度了。"
03
第二天一早,骆彪就带着一帮工人来到菜园。他们开始在菜园周围拉警戒线,并且竖起了"施工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急忙赶过去阻止。
"当然是施工啊。"骆彪理直气壮地说,"合同都签了,政府批文也下来了,该动工了。"
"但是齐大爷还没有搬走!"
"那是他的问题。"骆彪冷笑道,"给了他三天时间,现在时间到了,不搬是他的事。"
这时,齐念书从屋里走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脸色变得苍白。
"你们要干什么?"他的声音在颤抖。
"施工啊,老头。"骆彪不耐烦地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搬走,我再给你加五千块。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齐念书看着自己精心照料的菜园,眼中涌出了泪水。但是他依然摇头:"我说了,这地我不能让。"
"不让?"骆彪狞笑道,"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现实!"
他挥挥手,几个工人就准备进入菜园。
"住手!"我冲过去拦住他们,"你们这是违法强拆!"
"违法?"骆彪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政府的批文,我们完全合法!倒是你,一个外来的扶贫干部,有什么资格管我们的事?"
我接过文件一看,确实盖着政府的公章。但是我总觉得这件事有问题。
"就算有批文,也应该给予合理的搬迁时间。"我据理力争。
"合理的时间?我已经给了他一个星期!"骆彪推开我,"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这个老头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别被他骗了。"
又是这句话!从我来到这个村子开始,好几个人都说齐念书"不简单",但是没有人肯告诉我到底哪里不简单。
正在争执的时候,村支书老万急匆匆地赶来。
"骆老板,这样不太好吧?"老万的额头上满是汗水,"要不再宽限几天?"
"宽限?"骆彪瞪着老万,"万支书,当初可是你说没问题的。现在又说宽限?你是不是想反悔?"
老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似乎有什么把柄被骆彪捏住了。
"我...我没有反悔的意思。只是...只是这样做有些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骆彪冷笑道,"一个老头子占着黄金地段种菜,才是真正的不合适!"
说着,他又挥手让工人继续行动。
就在这时,齐念书突然站了起来。
"住手!"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带着一种莫名的威严,"你们谁敢动我这块地试试!"
奇怪的是,那些工人听到他的话后,竟然真的停下了动作。就连骆彪的脸色都变了一下。这让我更加困惑,一个普通的老农,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势?
"老头,你别给脸不要脸!"骆彪硬着头皮说,"今天这地我要定了!"
齐念书缓缓走到菜园中央,坐在那株最大的腊梅树下。
"那你们就来吧。"他闭上眼睛,"反正我这条老命也不值钱。"
这种以死相拼的姿态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工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动手。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干活!"骆彪怒吼道。
但是没有人敢动。一个68岁的老人,为了守护自己的菜园,竟然愿意以死明志。这种壮烈的气概,让人肃然起敬。
"骆老板,要不我们..."一个工人小声说。
"闭嘴!"骆彪的脸涨得通红,"都给我滚!一群没用的东西!"
工人们灰溜溜地走了,只剩下骆彪一个人在那里气急败坏。
"老头,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骆彪咬牙切齿地说,"我告诉你,这块地我要定了!就算你死在这里,我也要把厕所建起来!"
说完,他也愤然离去。
我走到齐念书身边,看着这个瘦弱但倔强的老人,心中涌起了深深的敬意。
"齐大爷,您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块地?"我轻声问。
齐念书睁开眼睛,看着我,眼中有着深深的疲惫。
"小林,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不会懂。"他缓缓站起身,"这块地,承载着我一生的回忆。没有了它,我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什么回忆?"
齐念书看着腊梅树,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她最喜欢腊梅了。每年春天,她都会来这里看花。她说,腊梅虽然朴素,但是品格高洁,就像老师一样。"
"她是..."
"我的未婚妻。"齐念书的声音很轻很轻,"已经走了很多年了。"
我心中一震。原来齐念书不是天生的孤寡老人,他曾经也有过心爱的人。
"那后来..."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她走了。"齐念书的眼中涌出泪水,"这株腊梅是她亲手种的,说是要和我一起看它开花。可是...可是她没能等到。"
我终于明白了齐念书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块地。这里不仅仅是他的生计来源,更是他和心爱之人的回忆寄托。
"那您为什么不告诉骆彪这些?也许他会理解的。"
齐念书苦笑了一下:"理解?他这种人会理解什么?在他眼里,只有钱和利益。"
正说着,村里传来了汽车声。我们回头一看,又是那辆外地牌照的轿车。
昨天那个年轻人下了车,快步走到我们面前。
"齐老师,我听说有人要强拆您的菜园?"他的脸色很愤怒,"这些人太过分了!"
"小刚,你怎么又来了?"齐念书有些无奈,"我不是说了吗,不用你们管。"
"老师,您说什么呢?"年轻人激动地说,"当年如果不是您,我们这些孩子早就..."
"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齐念书打断了他,"你们现在都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因为我这个老头子影响你们的前程。"
我在一旁听着,越来越觉得齐念书的身份不简单。这个年轻人对他如此恭敬,显然不是普通的师生关系。
"老师,我已经联系了其他同学。"年轻人说,"大家都说了,谁敢欺负您,就是和我们过不去!"
"不要!"齐念书急忙摆手,"千万不要惊动他们。你们都有自己的事业,不要为了我..."
"老师!"年轻人的眼圈红了,"您还是这样,总是为我们着想,从来不考虑自己。但是这次不一样,我们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欺负您!"
看着这一老一少的对话,我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齐念书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他的学生们为什么对他如此感激?
04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骆彪显然不死心,他开始采取更加激进的手段。
先是断了齐念书的电,然后又找人在菜园周围堆放建筑垃圾,最后甚至半夜派人在菜园附近制造噪音,不让老人休息。
"这些人太过分了!"我气愤地对村支书老万说,"您作为村支书,不能坐视不管啊!"
老万的脸色很难看,支支吾吾地说:"这个...这个我也没办法。骆老板有政府的批文,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批文是一回事,但是这种骚扰行为是不对的!"我据理力争。
"小林,你不懂。"老万叹了口气,"这里面的水很深,你一个外来的扶贫干部,最好不要卷进去。"
又是这种推脱的态度!我感觉整个村子的人都在隐瞒着什么,但是没有人肯告诉我真相。
这天晚上,我再次经过齐念书家时,意外地听到里面传来孩子们的读书声。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我悄悄从窗户往里看,惊讶地发现屋里坐着四五个孩子,正在齐念书的指导下读古诗。齐念书坐在中间,手里拿着一本发黄的书,耐心地给孩子们讲解。
原来如此!齐念书并没有闲着,他一直在义务给村里的留守儿童补课。难怪我总是听到孩子的笑声,而他却矢口否认。
"今天就到这里吧。"齐念书合上书,"明天记得把作业写完。"
孩子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我看到一个小女孩走到腊梅树前,好奇地问:"齐爷爷,这花真好看,是什么花啊?"
齐念书的眼神立刻变得温柔起来:"这是腊梅花,小丫头。"
"为什么要种在菜园里呢?"
齐念书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因为有个很重要的人喜欢它。"
"现在还喜欢吗?"
齐念书的眼中涌出泪水:"她已经不在了,但是我觉得她还是喜欢的。"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我被这个场面深深感动了。原来齐念书不是一个孤僻的老人,他一直在默默地奉献着,用自己微薄的力量照顾着村里的孩子们。
第二天,我找到了其中一个孩子的家长。
"齐大爷给孩子们补课的事,您知道吗?"我问。
"当然知道啊。"孩子的妈妈说,"念书叔一直都在帮忙看孩子,还教他们读书认字。我们这些在外打工的,把孩子留在家里也放心一些。"
"他收费吗?"
"收什么费?"那位妈妈摆摆手,"念书叔从来不要钱,还经常给孩子们买文具。要不是他,我们这些留守儿童的学习早就跟不上了。"
我心中更加敬佩齐念书了。一个68岁的老人,本该颐养天年,却依然在为别人的孩子操心。
"那你们为什么不帮他说说话?现在有人要拆他的菜园..."
那位妈妈的脸色立刻变得复杂起来:"这个...我们也想帮,但是..."
"但是什么?"
"算了,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能管的。"她匆匆离开了。
又是这种态度!我感觉村民们对齐念书都有一种复杂的情感,既感激又愧疚,既想帮助又不敢行动。
这天下午,我决定再次找齐念书谈谈。
"齐大爷,我知道您一直在给孩子们补课。"我开门见山地说。
齐念书愣了一下,然后苦笑道:"被你发现了?"
"为什么要隐瞒呢?这是好事啊。"
"因为我不想让人觉得我在沽名钓誉。"齐念书说,"这些孩子的父母都在外打工,爷爷奶奶又不识字,我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是您可以光明正大地做啊,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齐念书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因为...因为我已经不是老师了。"
"什么意思?"
"我只是个失业的代课教师,没有资格再教书了。"齐念书的声音很低,"如果被人知道了,可能会有麻烦。"
我终于明白了。齐念书是在担心自己没有教师资格证,给孩子们补课会惹来麻烦。
"齐大爷,您想多了。义务帮助孩子学习,这是值得称赞的事情,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你不懂。"齐念书摇摇头,"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又是这句话!我感觉所有人都在对我说"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是没有人肯告诉我到底哪里不简单。
正说着,那辆外地牌照的轿车又来了。这次下来的不只是昨天那个年轻人,还有另外两个中年人。
"齐老师!"三个人齐声喊道,然后快步走向菜园。
"你们怎么都来了?"齐念书显得有些紧张,"我不是说了吗,不要惊动你们。"
"老师,我们听说有人要拆您的菜园,怎么能不来?"其中一个中年人愤怒地说,"这些人太过分了!欺负您一个老人家!"
"是啊,老师。"另一个人说,"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您的。"
我在一旁看着,发现这些人对齐念书的感情确实很深。他们的眼中不仅有尊敬,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激之情。
"你们都有自己的事业,不要为了我这个老头子..."齐念书还在推辞。
"老师!"第一个年轻人打断了他,"如果没有您,我们早就...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您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
救命之恩?我心中一震。原来齐念书不仅仅是他们的老师,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齐念书摆摆手,"你们现在都很成功,我很欣慰。但是这件事真的不要你们管,我一个人能处理。"
"不行!"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这次我们绝对不会让步!"
他们的态度如此坚决,让我更加好奇齐念书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些学生对他如此感激?
这时,骆彪恰好开车经过,看到这一幕,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他停下车,走过来。
"又来了几个?"骆彪冷笑道,"老头,你以为叫几个人来就能吓住我?"
"您就是骆彪?"其中一个中年人站了出来,"我警告你,不要欺负我们老师!"
"你们老师?"骆彪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就这么几个人,也想和我斗?"
"骆老板,我劝你适可而止。"年轻人说,"否则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骆彪哈哈大笑,"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就你们这几个人,还想威胁我?"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我赶紧上前劝解:"大家都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
但是双方的对立情绪已经被点燃了。
05
从那天起,情况变得更加复杂。齐念书的学生们轮流在菜园附近巡逻,而骆彪也加大了施压力度。整个村子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对齐念书说,"总要找个解决方案。"
"我不会让步的。"齐念书的态度依然坚决,"这块地是我的底线。"
"但是您的学生们总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啊,他们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我知道。"齐念书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不想连累他们,但是...但是我真的不能失去这块地。"
"为什么?仅仅因为腊梅树吗?"
齐念书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开口:"不仅仅是腊梅树。这块地下面,埋着我一生的回忆。"
"什么回忆?"
"她的一些遗物。"齐念书的声音很轻,"当年她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些东西。我把它们埋在了腊梅树下,这样感觉她就一直陪着我。"
我心中一阵酸楚。原来齐念书执着于这块地,不仅仅是因为生计,更是因为这里寄托着他对亡妻的思念。
"那您有没有想过,也许可以把遗物迁移到别的地方?"
"不行!"齐念书激动地摇头,"她说过,要在这里等我。我不能背叛她。"
我无言以对。面对这样深沉的感情,任何理性的劝说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天夜里,我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林枫林干部吗?"电话里是个陌生的声音。
"我是,您哪位?"
"我是齐大爷的朋友,我们想和您见个面,聊聊齐大爷的事情。"
"现在?"
"是的,就在村口的小店里。我们有些话想对您说。"
我放下电话,心中充满了好奇。这些人想对我说什么?
村口的小店里,坐着四个人。除了之前见过的那三个,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他们看到我进来,都站了起来。
"林干部,谢谢您愿意来。"其中一个人说,"我们想和您谈谈齐大爷的事情。"
"请坐。"我在他们对面坐下,"你们想说什么?"
四个人相视一眼,然后由那个女人开口:"林干部,您了解齐大爷的过去吗?"
"知道一些,他曾经是代课教师,后来失业了。"
"不仅仅如此。"女人的眼中涌出泪水,"齐大爷是个好人,他帮过很多人。"
"帮过什么?"我好奇地问。
"这个...一时说不清楚。"另一个人接过话,"总之,我们都欠齐大爷的恩情。"
"什么恩情?"
四个人又相视一眼,然后女人说:"有些事情,说出来可能您也不信。总之,齐大爷对我们有很大的恩情,我们都很感激他。"
他们的话很模糊,让我更加困惑。到底是什么恩情,让他们如此感激齐念书?
"那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我问。
"因为齐大爷不让。"年轻人说,"他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要影响我们的生活。但是这次不一样,我们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欺负他。"
"村民们也知道这些事吗?"
"当然知道。"女人说,"村里的人都知道齐大爷是好人,但是...但是大家都有各自的顾虑。"
"什么顾虑?"
四个人又相视一眼,然后女人说:"因为骆彪和村支书有些...不太正常的关系。村民们都怕得罪他们。"
这句话让我恍然大悟。难怪村民们都不敢为齐念书说话,原来是害怕报复。
"那你们不怕吗?"我问。
"怕?"年轻人冷笑道,"我们有什么好怕的?齐大爷对我们有恩,再大的困难我们也不怕!"
他们的话让我深深敬佩。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还有人愿意为了报答恩情而不惜一切代价,这是多么珍贵的品质。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我问。
"我们已经联系了其他朋友。"女人说,"明天会有更多人赶来。我们要让那个骆彪知道,齐大爷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
第二天,果然有更多的车开进了村子。从省城、市里、县里,陆续来了十几个人。他们有的是企业老板,有的是政府公务员,还有的是大学教授。但是在齐念书面前,他们都显得很恭敬。
"大爷,您受苦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握着齐念书的手,眼中含着泪水。
"大爷,我们来晚了。"另一个人说,"从今天起,谁也不能再欺负您!"
齐念书看着这些人,眼中满含着欣慰和愧疚。
"你们都有自己的事业,不要为了我这个老头子..."
"大爷!"所有人齐声说道,"您永远是我们敬重的人!您有难,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
这个场面让我深深感动。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齐念书显然对这些人有很深的恩情。
06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村民们都知道齐念书来了很多有身份的"朋友",整个村子的气氛立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骆彪显然也得到了消息,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一群乌合之众,也想和我斗?"他对手下人说,"我就不信了,还有人能阻止我施工!"
但是他心里显然没有表面上那么镇定。
这天上午,骆彪带着一大群工人再次来到菜园,准备强行施工。
"都给我上!"他指挥着工人,"谁敢阻拦,后果自负!"
但是工人们看到菜园周围站着的那些人,都有些犹豫。
"愣着干什么?干活!"骆彪怒吼道。
就在这时,齐念书从屋里走出来。他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步履蹒跚但神态镇定。
"各位,我知道你们也是为了生计。"齐念书对工人们说,"但是这块地,我真的不能让。"
"老头,别废话了!"骆彪推开齐念书,"今天说什么也要开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谁敢动他试试!"
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快步走上前,挡在齐念书面前。
"你是谁?"骆彪瞪着他。
"我是他的朋友。"中年人不卑不亢地说,"谁敢动我朋友,就是和我们所有人过不去!"
说话间,其他人也围了上来,形成了一道人墙。
"就你们这几个人?"骆彪冷笑道,"我有几十个工人,你们能拦得住?"
"试试看。"一个女人站了出来,"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们的恩人一根汗毛!"
双方对峙起来,气氛变得极其紧张。
就在这时,村支书老万急匆匆地赶来。
"骆老板,出事了!"他满头大汗地说,"县里来电话了,说是有人举报我们的厕所项目有问题,要求暂停施工!"
"什么?"骆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谁举报的?"
老万看了看齐念书的朋友们,欲言又止。
"是我们举报的。"其中一个人站了出来,"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有问题,我们已经向相关部门反映了情况。"
骆彪的脸涨得通红:"你们...你们这是违法举报!"
"违法?"另一个人冷笑道,"我们有详细的证据,证明这个项目存在违规操作。你如果觉得我们违法,可以去告我们啊!"
骆彪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显然没想到这些人不仅有情有义,还有能力通过正当途径来阻止他的计划。
"骆老板,县里要求我们立即停工,等待调查结果。"老万小声说。
骆彪的计划彻底泡汤了。他愤怒地看着齐念书和他的朋友们,却无能为力。
"好,很好!"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带着工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齐念书的朋友们欢呼起来,但是齐念书本人却没有高兴的表情。
"大爷,我们成功了!"一个年轻人兴奋地说。
"是啊,那个骆彪再也不敢来找麻烦了!"另一个人说。
但是齐念书却摇了摇头:"你们这样做,会不会影响你们的前程?"
"大爷,您想什么呢?"女人笑着说,"我们做的都是正当的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
"就是啊,大爷。"年轻人说,"您对我们有恩,我们保护您,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齐念书的眼中涌出了泪水:"你们...你们都是好孩子。"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我心中也被深深感动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恩情是什么,但这种真挚的感情让人动容。
但是我知道,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骆彪虽然暂时退缩了,但是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就此罢休。果然,第二天就传来了新的消息。
"林干部,不好了!"村民赵婶急匆匆地跑来,"骆彪又来了,这次他带了更多的人!"
我急忙赶到菜园,看到骆彪确实又来了,而且这次他带来的不是工人,而是一群看起来很凶悍的社会人员,足足有十几个人。
"老头,昨天算你运气好。"骆彪恶狠狠地对齐念书说,"但是今天,我看还有谁能救你!"
齐念书的朋友们也都在现场,但只有七八个人,在人数上明显处于劣势。双方再次对峙起来,但是这次的情况更加危险,骆彪带来的人明显不是善茬。
"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骆彪指着齐念书的朋友们,"现在滚开,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
"否则怎样?"齐念书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挡在朋友们前面,"要动手就冲我来,不要为难他们!"
"老头,你还挺有骨气。"骆彪的一个手下狞笑道,"既然你这么想当英雄,那我们就成全你!"
说着,那些社会人员开始朝齐念书围过来。齐念书的朋友们虽然想保护他,但面对这么多凶神恶煞的人,显然力不从心。
村民们远远地看着,没有人敢上前帮忙。整个菜园周围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住手!"我想要冲过去,却被两个社会人员拦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场恶性冲突即将爆发。齐念书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汽车轰鸣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所有人都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列车队正在快速接近村庄。
骆彪皱了皱眉头:"又来了什么人?"
车队越来越近,我数了数,总共八辆车。最前面的两辆是崭新的红旗轿车,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后面跟着几辆挂着红色绸带的黑色轿车。这样的阵仗在我们这个偏僻的小村庄简直是闻所未闻。
村民们都从家里跑出来,远远地看着这支神秘的车队。连骆彪带来的那些社会人员也停止了叫嚣,警惕地注视着缓缓驶来的车辆。
车队在菜园门口停下,引擎声戛然而止,整个村子突然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
第一辆红旗车的门打开了,从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司机,恭敬地为后座开门。接着,一个约四十五岁的中年人走下车来,他穿着得体的深色西装,气质儒雅中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
紧接着,其他车门也相继打开,陆续下来十几个人,有男有女,年龄在三十五到五十岁之间。
他们的穿着虽然不同,但都透着一种成功人士的气质。更让人震撼的是,他们的眼中都含着一种急切和激动的神情。
为首的那个中年人快速扫视了一下现场,当他的目光落在坐在菜园中央的齐念书身上时,眼眶瞬间湿润了。他几乎是小跑着冲过来,声音颤抖地喊道:
"谁敢动我爸!"
这一声喊,如晴天霹雳般震撼全场。骆彪和他的手下们瞬间愣住了,村民们也都瞪大了眼睛,连齐念书原本的学生们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我整个人都石化了。这个看起来孤苦无依、终身未娶的老人,怎么会有这样气势不凡的"儿子"?
而且还不止一个,从车上下来的十几个人,看起来都是冲着齐念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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