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最狂的一首词,一句得罪全天下,另一句贻害终生! 公元1015年,柳永第二次参加礼部考试,折戟落第; 公元1018年,他第三次应考,这一次,他的兄长柳三复及第,而他,再一次铩羽而归。 此时,距离他第一次参加科举考试已经过去整整十年。 汴京城内,柳三变的词名已经声名鹊起,仿佛今日的流行歌曲,在大街小巷内歌唱,只是他的词仍为正统文人所不齿,他们一边赞叹他的词工,一边又扳起道统的面孔,批评他太多露骨。

十年前,柳三变立志功名、词名皆收入囊中,时至今日,功名的希望日渐渺茫,而词名,也被那个时代的局限所误解。 他自诩才高八斗无人能敌,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愤怒与失望中,他写下这篇著名的《鹤冲天》: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谈及柳永,这首《鹤冲天》是绕不开的关键之作。 这首词作于柳三变的人生低谷时,他虽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对落第的不在乎和无所谓,但其中蕴含的情绪张力,却是耐人寻味的。 字词之间,他早已将自己对朝廷的不满和失望发泄其中,他的不羁与疏放的性格也显露无遗,当日作词,可能是为了一泻心中苦闷,然而他不曾料到,多年以后,这首词像一把铁锁,将他的仕宦之门永恒的关闭。

十年前,他曾夸下海口:“魁甲登高第。” 这股豪气与自负十年后亦未消磨殆尽,即使第三次落第已成事实,仕途之门正在向他关闭,他还是自信满满地说:“偶失龙头望”,言下之意便是:三次落第均是偶然,与柳某才华实力无关。我的名字未见于黄金榜上,那是朝廷的损失,与我无关。 “明代暂遗贤,如何向?” “明代”意思是圣君贤相、政治清明的时代,即自己所身处的时代。 一个“暂”字,表明他虽然目前身处草莽之间,但迟早有一天会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既然时代暂时遗漏了我这还算有些才能的贤人,那我自己将来该如何呢?

他用斩钉截铁的语言表达了自己今后的去向:恣意狂荡。 一个“争”字,构成反问语气,而“不”又构成否定,双重否定之下,抛出铿锵有力的肯定,可谓一语惊人。 既然做出了选择,又何必再论得失——“何须论得丧。” 茫茫人海,多少布衣贤士身居陋室而不忘天下,他愿效仿他们的朴拙淡然,因为“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这句话常被用来形容柳永的出世才情,但同时也深深刺痛了那些真正“卿相”的神经。 读书人寒窗苦读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成为白衣卿相吗?可柳永一言却把这件事贬义化,于是引起群愤。

上阕至此结束,而下阕却为我们描述了另一番场景: 幽深的巷陌之中,有绮丽的环境与姣好的佳人在等待自己,意中人憔悴几许,而她的等待终于换来了两人的相聚团圆,在千娇百媚之中,他依偎红翠,风流几许。与此中美好相比,功名利禄似乎不值一提。 他要告诉世人,年华流逝,佳人易负,倘若青楼梦好,何不一晌贪欢,及时行乐?多少人对浮名趋之若鹜,唯恐丧失; 而自己也曾和众人一样,在追逐中迷失了自我,所幸现在他已看穿名利,只愿得一佳人相伴左右,浅斟低唱,不负韶华。

一纸《鹤冲天》,看似狂傲无边,实则辛酸泪无限。世间蹉跎岁月多,谁肯将十年心血付诸东流,说是不慕名利,无所羁绊,但左脚已经踏入求仕的河流,又怎能全身而退? 终其一生,他都无法在官员与浪子的身份中做出最终的决绝,前者是理想的声音,后者是心灵的呼唤,该听从哪一种,该何去何从,恐怕他自己也并不知晓。

没过几天,《鹤冲天》就到了宋仁宗手中。 仁宗反复看着,越读越不是滋味,越读越恼火。特别是那句“忍把浮名,换了低吟浅唱”,真是刺到了宋仁宗的痛点上。 3年后,柳永又一次参加考试,好不容易过了关,只等皇帝朱笔圈点放榜。 谁知,当仁宗皇帝在名册簿上看到“柳永”二字时,龙颜大怒,恶狠狠地抹去了“柳永”的名字,在旁批到:“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从此,柳永自称:“奉旨填词。” 一首《鹤冲天》,不仅没有使柳永一飞冲天,反而一生雌伏倒地。一句千古名句得罪了天下士子,另一千古名句贻误终生。 不过,当一扇门戛然关闭之后,上苍却为他打开了一扇窗,柳永没有冲上梦想的天庭,却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栖身之地,更成就了之后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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