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帝国坟场,美苏都曾折戟阿富汗,然而不同的是,在苏联撤离后,其所扶持的阿富汗政府在塔利班面前坚持了三年

但在美国撤离后,短短三个月,加尼跑路、阿富汗伊斯兰共和国土崩瓦解。两大强国干涉阿富汗的差别背后,原因何在?

纳吉布拉上台

1979年12月27日,喀布尔市民们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这天晚上,苏联特种部队进入了阿富汗领导人阿明居住的达鲁拉曼宫大门,将其当场射杀。

由于事发突然,喀布尔市民们甚至没弄清闯进来的到底是什么人。第二天全世界一片哗然之时,苏阿边境上的8万多苏军已经开始在阿富汗横冲直撞。

苏联入侵阿富汗后受到了国际社会的强烈谴责,但此时的苏联高层根本没有心情去理会那些烦心事,他们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是选谁当阿富汗的新领导人。

起初苏联人一致看好的是正在外国避难的卡尔迈勒,这个人出身将门,从50年代就成了旗帜派领袖,阿明上台后倒向美国,卡尔迈勒与他的矛盾也发展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苏联人认为由这样一个人来领导阿富汗可以确保老老实实阿富汗听命于苏联。

卡尔迈勒上任后广泛接触各阶层代表,让各派共同参政,他作出的改变一度让人以为他要按照国民的意愿回归传统。然而不久后人们就发现卡尔迈勒的改变徒有其表,他除了暗地里迫害对手什么也不会

在他执政期间,阿富汗三分之二的耕地遭到荒废,一公斤羊肉的价格从30阿尼涨到了240阿尼。到了1986年,卡尔迈勒硬生生把自己作成了过街老鼠。

眼看着卡尔迈勒大势已去,苏联高层开始着手考虑更换阿富汗领导人。1986年5月22日,原本居于卡尔迈勒之下的纳吉布拉成了苏联钦点的新任阿富汗领导人,前领导人卡尔迈勒则因“健康问题”去了莫斯科。

纳吉布拉当过妇科医生,干过革命,管过国防、情报、外交,苏联克格勃主席切布里科夫认为他比前任更懂得变通,这个观点得到了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的认同。

纳吉布拉上台后,苏联政府对他几乎有求必应,纳吉布拉要枪要炮要导弹,戈尔巴乔夫绝不吝啬;纳吉布拉想与周边国家会谈,苏联政府亲自出面周旋。

1988年9月,阿富汗国防部长和国家安全部长一起跑到莫斯科向苏联政府开出了一份价值12亿卢布的援阿武器清单,彼时苏联自己都沦落到了向西方国家伸手讨援助的地步,可戈尔巴乔夫还是咬牙答应了。

苏联如此大方不是没有原因的,在当时的国际形势下,苏军从阿富汗撤军是迟早的事,到那时候想要留住阿富汗这个盟友,只能指望纳吉布拉发挥作用。

1988年2月,苏联正式确认三个月后开始撤军。1989年2月15日,苏军40集团军司令员格罗莫夫在苏阿友谊桥上留下了一句“我身后再没有一个苏联士兵”后乘坐阿富汗境内的最后一辆苏军坦克离去。

第一轮阿富汗内战

纳吉布拉政权离开苏军保护后立即遭到了各个“圣战者”组织的围攻,政权内部也分裂成了至少4个派系,但出人意料的是,这个政权并没有迅速覆灭。

在喀布尔的东大门贾拉拉巴德,纳吉布拉的近卫军背水一战,抵挡住了原本高歌猛进的“圣战者”们,从此双方的战斗陷入了胶着。直到1991年3月,纳吉布拉才因一次错误指挥打破了这一局面。

在阿富汗境内的各大族裔中,乌兹别克人与普什图人素有不和,然而纳吉布拉却脑袋一热让乌兹别克人组成的53步兵师深入普什图人聚居的霍斯特,结果这支2500人的部队被全歼,霍斯特城也落入反对派手中。

53师覆灭的消息传出后,整个政府军的士气一蹶不振,再加上接连不断的内讧干扰,纳吉布拉政府已然山穷水尽。

1992年4月,纳吉布拉向临时军事委员会交出权力,躲进了联合国驻喀布尔办事处,纳吉布拉短暂的领主生涯宣告结束。

纳吉布拉交权后,阿富汗的混乱状态并没有结束,原本团结一心的各个“圣战者”组织为了夺权大打出手,这片土地上一时间冒出来几十股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

1994年,一支运送援助物资的巴基斯坦车队在坎大哈被当地军阀围困,绝望之际一帮宗教学生扛着枪赶来帮他们解了围,从此美国、英国、沙特、巴基斯坦等国家都开始关注和支持这些宗教学生。

到了1996年,他们的规模已经扩张到了两三万人。这年9月,他们打进喀布尔,杀死了躲在联合国办事处里的纳吉布拉。

按照音译,我们现在通常把这些宗教学生叫作塔利班。

塔利班掌权后并没有像西方料想的那样成为一个亲西方政权,但几十年来穆斯林国家的经历使他们非常清楚,西方与苏联一样,都是吸血的怪物。

2001年9月11日,近3000名美国人的生命在几声巨响中被夺走,随后美国政府查明制造“9.11”事件的本·拉登就躲在阿富汗,他们这才放弃了对塔利班的最后一丝幻想,并决定武力推翻塔利班政权。

在入侵阿富汗之前,美国政府就已经开始接触反对塔利班的阿富汗北方联盟——一个由当年的“圣战者”和政府军共同组成的武装势力联盟。

2001年10月5日,美国主导的阿富汗战争正式开打。像20多年前的苏军一样,阿富汗人的那点武装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11月13日,塔利班撤离喀布尔,北方联盟接管了这座城市。12月7日,坎大哈守军投降,塔利班政权宣告垮台。

美国管制

战场形势一边倒的同时,美国政府也为阿富汗规划好了未来。11月底到12月初,北方联盟和另外3股势力在德国波恩完成了利益分配,普什图伯帕扎伊部落领袖卡尔扎伊出任临时政府领袖。

作为王国时期首长家族的后代,卡尔扎伊与北方联盟、阿富汗王室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甚至跟塔利班也有过合作经历。美国政府认可他就像当年苏联人认可纳吉布拉一样,他们确信卡尔扎伊能代替自己笼络住各个势力。

于是在2004年阿富汗伊斯兰共和国的第一次大选过程中,美国驻阿富汗大使操纵选举确保卡尔扎伊当选成了公开的秘密。

只可惜卡尔扎伊不愿做美国政府豢养的宠物,早在2002年他就曾邀请塔利班派代表团赴喀布尔会谈,不过那次美军突然抓走了塔利班代表团成员,此后双方再也没有直接接触的机会。

正式当选阿富汗总统后,卡尔扎伊一如既往地抨击美国对塔利班的强硬政策,甚至一度放言要加入塔利班,惹得美国议会里的一些议员火冒三丈。

卡尔扎伊改变不了美国长期掌控阿富汗的事实,但他的言行让外界对这个国家多了一些了解。2014年,卡尔扎伊期满卸任,美国政府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随着阿富汗政权的更迭,驻阿富汗的北约部队也渐渐撤离,只剩下1万名美军士兵苦苦支撑。2020年2月,美国突然与塔利班签署了一份和平协议,这份协议规定美军将在14个月全部撤离阿富汗。

2021年8月30日,美国完成了撤军计划,最后一批美军撤走前对喀布尔平民发动了两次袭击。

在美军彻底离开阿富汗之前半个月,塔利班就已经进入了喀布尔。当月18日,时任阿富汗总统加尼在网络视频中承认他已经离开阿富汗。

加尼在总统宝座上待了7年,但直到这时候许多人才意识到阿富汗还曾有过这样一位总统。

同样是众叛亲离,同样是失去庇护的傀儡政权,纳吉布拉和加尼的溃败都是命中注定。然而他们两个人又有着很大的不同

都是外国军队撤离后迅速遭到反攻,纳吉布拉在诸多不利条件下扛了三年,其间还一度打出了令人刮目相看的战绩,而加尼却还没等美军撤完就逃了。

这其中的差别值得细细品味。

两代差别

站在他们的角度看,这两个政权的最大区别在于一个毫无准备,一个积蓄了足够的力量。

从升任国家领导人的那一天起,纳吉布拉就在为苏军撤离做准备。截止到苏军离开阿富汗,苏联政府一共向阿富汗政府提供了价值10亿美元的武器。

格罗莫夫在苏阿友谊桥上发表离别演讲时,纳吉布拉正在进行政府和军队的紧急改组。那时候他手上有30万士兵、2000门火炮、700辆坦克、150架飞机。

而30年后的加尼政府也做了准备,只不过他们准备的是后半生的开销。塔利班进入喀布尔后查抄了前政府第一副总统阿姆鲁拉·萨利赫的家,当场找出来650万美元现金和18块金砖,这还仅仅是没来得及带走的。

后来他们又去了另一个副总统杜斯塔姆的家,那里没有找到多少现金,不过他的房子本身就值3000万美元。

一名美国官员声称美国每年会向阿富汗提供80亿美元的援助,其中有10到25亿都是直接打到阿富汗官员的私人账户里的。

至于与塔利班战斗的准备,加尼政府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个打算。

但要说仅凭武器储备就能产生如此大的差距那倒也不至于,事实上纳吉布拉手里的武器消耗非常迅速,而苏军离开后不久苏联就停止了武器供应。1989年12月纳吉布拉在给莫斯科的心中就曾说过政府军的飞机已经损失了70架。

但如果换个角度,关注一下他们的对手,这个答案就很明显了。

八、九十年代,巴基斯坦、伊朗都在本国境内培养阿富汗反对派,但他们培养出来的全是散兵游勇。逊尼派和什叶派各自有6到8个大的反政府组织,再加上保王党、左翼势力、部落势力,这些组织有的能达成暂时的联盟,有的则从一开始就是敌对状态。

各个派系之间各自为战,政府军面对危险时却可以相互支援。即便后来纳吉布拉倒台了,阿富汗内战也没能停止,一直到塔利班崛起后才基本上稳定了局面。

而2021年美军撤离时,加尼政府要面对的是七、八万统一行动的塔利班战士。即使政府军在总人数上占优势,可当数万塔利班战士直插首都时,政府军士兵也只能作鸟兽散。

只有团结起来,才能产生势不可挡的力量。


参考资料

阿米力.浅析美国对阿富汗政策的演变

张吉军.阿富汗人民民主党研究

程是颉,甄翔.塔利班查抄前朝高官贪腐之财

萧萧.加尼掌权的前车之鉴阿富汗纳吉布拉政权崩溃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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