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跨亚、欧两大洲的土耳其97%的领土与87%的人口均位于亚洲部分。土耳其人的语言文字、宗教、传统风俗等各方面都更接近于亚洲文化。可土耳其早在1963年就与欧盟的前身欧共体签署了协议。从1987年起土耳其开始申请加入欧盟。此后土耳其持续数十年如一日申请加入欧盟。可土耳其现任总统埃尔多安却一反此前土耳其历届政府的西化改革转而拥抱土耳其人传统的伊斯兰宗教信仰。

土耳其在世俗化与宗教化之间摇摆与土耳其的外交走向形成了一种互相影响的关系。在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土耳其在外交上大体保持着亲西方的态势。土耳其人建立的奥斯曼帝国是迄今为止人类历史上最后一个横跨亚、欧、非三大洲的帝国。17世纪以来的200多年间土耳其与俄国先后爆发过十多次战争。土耳其愣是被俄国从一个跨三洲大帝国打成了列强口中所谓的“西亚病夫”。

虽说历史上奥地利、英国、法国等列强也曾入侵过土耳其,但对土耳其造成最大伤害的其实还是俄国。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说土耳其与俄罗斯是世仇也不为过。俄土之间这种长期对立关系一直持续到1921年。1917年十月革命中诞生的苏维埃俄国在外交上受到美、英、法等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孤立,而土耳其因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站错队沦落到战胜方协约国瓜分宰割的地步。这两个同时被列强孤立的国家出现了抱团取暖的需求。

土耳其民族英雄凯末尔在反抗协约国干涉军的过程中成立了临时政府的首脑。1921年凯末尔领导的土耳其临时政府与苏俄签署了《苏土友好条约》。苏俄和土耳其在反抗协约国干涉军的过程中互相提供帮助。1923年土耳其共和国成立后与苏联的关系一度还是比较亲密的。1934年土耳其效仿苏联开始实行五年计划。这一时期土耳其与苏联关系融洽是建立在彼此都在外交上遭受孤立这种前提下有抱团取暖的需求。

二战后苏联成为了与美国分庭抗礼的超级大国。随着东欧各国被纳入社会主义阵营使苏联摆脱了外交孤立状态。这时土耳其又开始担心苏联这个北方的庞然大物会对自己有所企图。这时美国也有意把土耳其打造成对抗苏联的前沿阵地。1947年美国启动了旨在推动欧洲经济复兴的马歇尔计划。土耳其大部分领土和人口位于亚洲,而且在二战中身为中立国也没受到太大破坏,但美国还是把土耳其列为援助对象。

土耳其在接受了几笔援助后逐渐被拉入了美国阵营。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后土耳其加入了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1952年土耳其加入了美国主导的北约组织。土耳其不仅在政治军事上被拉入了西方阵营,而且在经济文化上也积极向西方国家靠拢。土耳其一度成为伊斯兰世界世俗化程度最高的国家:土耳其人在非公众场合吃猪肉是被允许的;土耳其人在海滩游泳时候是可以穿比基尼的......这一切在其他很多伊斯兰国家是根本不敢想象的。

土耳其曾数十年如一日申请加入欧盟。此外土耳其在经济、体育等方面均与欧洲存在密切的联系:土耳其不参加亚运会,亚洲杯比赛也见不到土耳其的身影。可以说脱亚入欧成为了土耳其过去几十年来的既定国策。欧盟内部对是否接纳土耳其这样一个伊斯兰大国始终存在分歧。几十年申请仍被拒之门外使土耳其失去了加入欧盟的信心和耐心。屡屡碰壁使越来越的土耳其人对融入欧洲逐渐失去希望。

这恰恰为埃尔多安这样的人鼓吹重新拥抱伊斯兰主义提供了民意土壤。在2003年埃尔多安成为总理前土耳其的宗教学校学生不过6.5万人。到了2013年土耳其的宗教学生已多达65.8万人,到了2016年更是增长到120万人。如今的土耳其不再积极致力于加入欧盟,而是更加强调自己的突厥族系和伊斯兰信仰。土耳其这种变化使欧洲更加视其为异类。因此埃尔多安上台后土耳其与西方国家渐行渐远。

与西方国家渐行渐远并不意味着土耳其必然会与老对头俄罗斯和解。2015年叙利亚战场上俄罗斯空军战机奉命对叙利亚叛军所在村庄进行轰炸被土耳其击落。此事随即引发了俄土两国之间一场外交风波。可2016年俄土关系就迎来了转折:这年7月15日土耳其武装部队总参谋部一些军官发动了一场针对埃尔多安政府的政变。俄罗斯方面提前侦知这一消息并及时通知了土耳其政府。埃尔多安政府因此得以尽早布局平息了这场政变。

事后埃尔多安政府指控这场政变背后有美国等西方国家介入。这次事件在使俄土关系得到改善的同时也使土耳其与西方国家更加疏远。2017年土耳其参加北约联合军演时竟发现敌军展板上赫然出现了土耳其现任总统埃尔多安和土耳其“国父”凯末尔的照片。就在这一年埃尔多安公开说出“土耳其已不需要加入欧盟”。2018年土耳其与美国的矛盾进一步升级:这一年美国总统特朗普下令将土耳其钢铁和铝产品进口关税提高一倍。

此后美国陆续推出一系列针对土耳其的制裁措施。土耳其方面则强硬回应要与美国断绝关系。土耳其的外交政策逐渐由过去向西方一边倒转变为在美俄之间左右横跳。土耳其是伊斯兰国家中经济实力、工业实力、科技实力、军事实力最强的。土耳其是世界第8大纺织和服装出口国、第15大汽车制造国、第8大钢铁生产国。土耳其能制造喷气战斗机、坦克、无人机等武器。在2018年至2022年间土耳其是世界武器第12大出口国。

虽说土耳其的国力无法与美、俄这样的世界级大国相比,但无论从领土面积、人口数量还是影响力来说都算得上一个区域性大国。扼守欧洲与亚洲、黑海与地中海的十字路口使土耳其在国际地缘政治的战略价值得以凸显。埃尔多安一上台就表示要让土耳其恢复奥斯曼帝国时代的荣光。2010年以后中东地区多个国家出现颜色革命浪潮。土耳其趁机打着复兴伊斯兰的旗号在中东开疆拓土扩张地缘影响力。

叙利亚内战爆发后土耳其趁机将自己的势力扩张到了叙利亚境内。在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的冲突中土耳其通过支持阿塞拜疆进一步扩张了自己在南高加索地区的势力。俄乌冲突爆发后身为北约成员国的土耳其拒绝追随西方国家制裁俄罗斯,但与此同时又为俄罗斯的对手乌克兰提供过无人机等武器装备。在叙利亚战争、纳卡冲突、巴以冲突、俄乌冲突中几乎都能见到土耳其的身影。

如今土耳其已不再完全靠向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但也没完全倒向俄罗斯一边,而是选择利用美俄博弈这种局面左右横跳。土耳其在外交上的左右横跳实际上使自己成为了美俄博弈中双方都希望尽可能争取的一个重要砝码。现在美国和俄罗斯都把彼此当成最大的对手。两边都不想把土耳其推到对方那边。土耳其恰恰就利用美、俄两大国这种小心思吃完东家吃西家从而尽可能实现本国利益最大化。

过去美国是绝不允许事关石油美元安全的中东地区出现一家独大的。伊朗、伊拉克任何一个国家出现将成为中东霸主的苗头都会遭受美国的打压。可现在美国忙于和俄罗斯较量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土耳其恰恰可以利用美俄博弈在中东地区所形成的权力真空实现地缘扩张。土耳其近年来无论是国内的逆世俗化现象还是外交政策的调整其实都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发生的。土耳其所看重的其实还是利益。

如果未来土耳其能从中东获得更多好处就会继续打着复兴伊斯兰的旗号利用美俄博弈左右横跳实现地缘扩张;如果未来土耳其能通过融入欧洲一体化获得好处,那么也有可能重新恢复以往脱亚入欧的外交策略。土耳其申请加入欧盟虽屡屡碰壁,但土耳其的确需要欧洲的市场和技术。如今在欧洲国家分布有600多万土耳其移民。这些人同土耳其有着紧密的联系。未来土耳其会作何抉择取决于本国利益的导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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